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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老屋

忆往昔岁月,融入我血脉记忆的是故乡,而对故乡最深刻记忆的又是旧宅的老屋。

记忆中,旧宅的堂屋基本上是土屋:土屋的地基是用青砖铺就的“抓地虎”,地基上四周砌筑了五六行青砖,青砖周围用豆秸铺了一层隔潮层,庄稼人叫“碱角”。堂屋四周间与间之间垒着方垛,方垛之间,便是用粘土掺麦秸垛起的墙了。在当时,比起村中一些农户的土屋,算是中上等殷实的家境了。每当村民投来羡慕目光,称赞屋子盖得“扎实”,被人们尊称为泥瓦匠师傅的父亲,总是笑眯眯地对人说:“好啥呀!咱这还不是土房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低矮的老堂屋已撑不住岁月的风雨,土屋的“通病”逐渐显现出来:外熟里生,墙壁上常常往下掉土,土墙与砖垛间裂出一指多的裂缝,不但墙上有老鼠打的洞,房顶上也被老鼠挖开了几处,连房瓦都松动了。抬头望去,几乎透进亮光,一下雨屋子里几处漏水,让人苦不堪言。由于泥抹的墙壁空鼓和老旧,有时会有泥坯掉下来。于是,年幼的我时常担心土屋会塌下来,夜间也往往会做些房倒屋塌的恶梦,醒来方知惊出了冷汗!

每到春夏时节,为防老屋漏雨,父亲总会整理一下瓦片,农村俗称“捡瓦”,为的是瓦片移动,导致瓦与瓦之间会有缝隙,下雨屋里会漏雨。记得第一次目睹父亲“捡瓦”,那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该捡瓦啦!”父亲望着房顶垅间有点杂草和脱落的青瓦说。于是,父亲让我从邻居家找来梯子。我扶着梯子,年过半百的父亲吃力地一下下攀上梯子,登上屋顶。也许是担心房顶上捡瓦的父亲,也许是受好奇心的促使,我倒退到目光所及的屋顶,那一幕深印在我的记忆中:身着洁白粗衣的父亲,正躬着脊背细心地整理着一行行小瓦,他把阴、阳的瓦垅排列紧密而整齐,父亲在房顶上时而攀上时而退下,他不断变换着下蹲扶着的姿势。此时,我看到父亲脸上挂满了汗珠,背上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那时我还小,体会不到父亲对老屋的深爱和付出的辛苦,如今想来,那可是父亲倾其大半生心血和积蓄盖起的老屋啊!

老屋是土屋,是经不起岁月风雨的,特别是夏天和秋天,是我小时最为担心受怕的季节。夏天暴风雨来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让人彻夜难眠。一是担心房屋的安危,二是担心房屋漏雨。往往是屋外暴雨如注,屋内滴滴嗒嗒漏个不停。而秋天的连绵秋雨,更是对老屋的严峻考验。不知为什么,小时候的秋天,阴雨连绵的日子特别多,也是我和母亲最为担心受怕的日子。记忆深刻的是1965年那个秋天,绵绵秋雨下了两天多,家里的盆盆罐罐全用上了。土屋漏得严重的时候,连一个夜里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但铅灰色的天空仍然阴沉着。雨丝,像扯不断的丝线在风雨中密织着雨帘。母亲坐在堂屋门口的杌子上,焦急不安地一会儿看看天空中飘落的雨丝,一会儿看着满院流淌的小小溪流,又喃喃自语起来:“老天爷,恁一个劲地下啥?都下淹啦!恁是不想要俺这方人了吗?”母亲近乎于哀求地念叨着,叹息着。一会儿又转向我:“你看这雨天,不住点地下,橱屋缸里也快没水啦,恁憨子哥也不能来。”我知道,她是说住在同村的表哥。那时,表哥隔三差五往我家挑几桶水,他一肩挑起俺两家的平时用水。旧宅的老屋,见证了姑表亲情,也见证了母亲艰难岁月磨难出的缕缕白发!

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土屋里冷得如冰窖。房顶上,父亲春夏时节摆弄好的瓦片,被饥饿的老鼠刨出了一个个洞,冷风肆虐地钻进来;土墙裂缝又大了,母亲用旧棉、报纸塞进墙缝,也抵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夜里,那不甘示弱的寒风又旋至窗前,扒着窗沿拼命地嘶叫着,母亲贴在窗棂的“牛皮纸”被呼啸的寒风撕开了,一股寒风挤进屋来,我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冷得直打哆嗦。睡前,母亲曾用火盆暖过被窝的,时至半夜,温度早已消失殆尽。母亲把她的棉袄盖在我的被子上。接着,找来一根木棍斜顶着吹开的窗纸,总算勉强抵御住了寒风的侵袭。

老屋,伴我走过了十余年的人生道路,是我生命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它满目疮痍,甚至有些丑陋不堪,但在我内心深处它是最美最温馨的记忆,我还是深深地眷恋着它!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她的情感也与日俱增。我想,这也是叶对根那绵绵的情愫,是游子对乡土的眷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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