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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白菜花

一片金黄的白菜花,拥挤地盛开在南墙根下的一小片土地上,它们开得流金溢彩、蜂鸣蝶舞。它开在我的记忆里,仿佛是一幅油画,一挂就是五十多年。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六七岁。那时候在生产队靠工分吃饭,家里虽说不是逃荒要饭,但我们家缺劳动力,是缺粮户,没有多余的粮食,青黄不接时还得从邻居家借上两瓢面。我也挖过野菜、撸过树叶、扒过树皮,捉过鱼捞过虾,刨过豆虫,尽最大努力寻求一切能咽进肚皮的食物。

我家靠近集市,在集市能捡到老白菜叶子、白菜疙瘩、萝卜缨子等,有时也能捡到坏了半个的胡萝卜、土豆、地瓜。那时得到一根胡萝卜、半块土豆、一块地瓜能使我高兴半天。无论寒暑,总是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地与饥饿抗争。那时的冬天好像特别长、特别冷。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更难抵御寒冷。我特别害怕过冬。一到冬天,我的脚便冻肿,走路一瘸一颠,手冻裂,连腮帮子、耳朵也冻出疮疤。尽管如此,我也很少猫在家里。

一次,在集市上一个卖白菜的大车清理烂白菜。原来,因为生产队管理不善,致使白菜冬天受冻,由于天气转暖,许多白菜开始腐烂被丢弃了。我在烂如稀泥的白菜堆里飞快地翻找出嫩嫩的菜心,不少白菜帮烂去一半还剩下一半,即便有的白菜全烂了,但疙瘩还是好的。那天大雪,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享了独份,推了满满两地排车。一时间,全家人像过年杀了头猪般的高兴。

在饥饿面前,这些白菜帮和白菜疙瘩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全家人在母亲的指挥下进行清理分类,尽量不让这些宝贝疙瘩继续腐烂,那几天都是炒白菜帮、喝白菜汤,说话都带有一股白菜味。

数天之后,许多带疙瘩的嫩白菜开始出苔现蕾。它们沐了春风,见了阳光,由白转绿,有些性急的花儿张开了黄黄嫩嫩的笑脸,叫人高兴而又惊讶。

看了这些熬过冬天,虽经折腾而顽强生长的白菜,母亲说:“不能全吃了,留些种在院子里吧。”我们选出不少较整壮的白菜,沿着南墙根排列,墙根的土壤古老而又肥沃。我们刨士、起畦、浇水,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栽上。父亲说凑个整吧,一共大大小小栽了70棵白菜疙瘩,有的叶片只有小拇指那么长。父亲乐观地说:“有小不愁大,没有指望啥?这些白菜疙瘩会长大的。”望着我们兄弟姊妹,母亲期待地说:“做人要学学这些白菜疙瘩,再苦再难也要生长、开花。无名草木年年发,不信男儿一世穷。”现在想想,不识字的母亲的话带有多么深刻的哲理。

十几天过去了,白菜变得蓬勃兴旺,叶子长得翠绿鲜嫩,花开得密密匝匝,一片金灿灿鲜亮亮。到后来,地上的白菜花儿簇簇团团,结成个整体,把那一小片地挤得满满当当,引得蜜蜂飞来飞去,翩翩起舞,淡淡的香味弥漫了小院。再后来,长出青青的角夹,成串下垂。两个多月后,密密的角夹变得鼓鼓胀胀,几近干黄,微风吹过,一片簌簌响声。收获后,紫黑色的菜籽竟装了满满的一布袋。菜籽粒粒金贵,母亲把菜籽炒熟碾碎,当了香油用。全家的菜汤、糠团里从此有了诱人的油腥味。

在生活最困难的日子里,这片白菜花给我几多欢乐、几多营养,它已融进了我的生命之中,使我终生铭记难忘。五十多年过去了,那片白菜花至今仍在我心中蓬勃生长,它永远闪亮似金,美丽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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