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来，等陌上花开

过了腊月廿三，年的脚步越来越近，那一缕缕带着醇香的回忆便弥漫在心头。家是温暖的港湾，在外的日子，真的很想家。

我的老家在美丽的水浒之乡，那里有广袤肥沃的土地，那里有中原文化的千年积淀，那里有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那里有世代相传的“忠孝”家风。一年四季，无论身处何方，只要临近年关，就开始规划回家过年。回家过年，就可以陪伴年过九旬的老母亲，陪母亲吃顿团圆饭，跟母亲过一个祥和快乐的新年了。

我们通常在腊月廿八九赶回家。这时，母亲在大嫂的帮助下已备齐了年货：蒸了馒头、花糕，包了菜馍、糖角，炸了丸子、鱼虾，煮了猪肉、羊肉，买了瓜果、蔬菜。忙活了一年的母亲，什么都有了，就差在外地的儿孙没回了。父亲去世后，母亲总是到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张望我们的回归，那眯起的眼神里充满了牵挂和期盼。看到我们回来了，在儿孙们的簇拥下，母亲才笑呵呵地回家。

除夕上午，孩子们便开始忙着打扫院子和胡同，贴春联，挂年画；大人们开始和面，剁馅，包饺子。下午，按照郓城的习俗，家族中的男性还要把家谱挂在堂屋正厅的墙上，祭拜一番后，再带着香烛、纸钱、鞭炮，上坟祭祖，请亡故的老人“回家过年”。这是过年的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上坟祭祖，缅怀先辈，可以激励来者，鼓舞后人。

天快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下饺子，在饺子下锅的同时，燃放鞭炮。爆竹声一起，东南西北，此起彼伏，整个村庄煞是热闹。饺子出锅，是不能马上吃的，母亲要先端着饺子敬天敬地敬神灵，然后再往饭桌上端，年年如此。吃过饺子，妻子、嫂子、侄媳妇等女眷陪母亲边唠家常，边看春晚；孩子们则邀约在一起，玩玩牌，聊聊天；我和儿时的伙伴聚在一起喝喝小酒，谈谈挣钱的门道，一直折腾到零点，整点一到，便约好了似的再放一通鞭炮，然后在母亲的催促下上床睡觉。

到了大约凌晨四点半，母亲开始催促孩子们起床，妻子和嫂子生火下饺子，鞭炮一响，其他人便起床，匆匆吃完饺子，全家人聚在一起给母亲磕头，给天神地公和故人磕头。然后，母亲给儿孙们发压岁钱，每人一份，用红红的纸包着。把家里的事打理完毕，就要开门到爷爷奶奶叔叔大爷家给长辈们磕头，小孩子不磕头是不给压岁钱的，所以有的小孩生怕拿不到压岁钱，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个不停，惹得大人笑得前仰后合。等一个家族的所有人都在族中辈分最长的人家里聚齐后，男女老少再分别到村里年长的人家去拜年。

大年初一的午饭是特别丰盛的，鸡鸭鱼肉一应俱全，菜上了桌，母亲还有个最为庄重的仪式——祭祀故去的长辈。仪式完毕后，全家人开始吃饭。我们老老少少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酒闲谈，边吃边说笑，其乐融融。离家在外的我们，不图桌上的丰盛，图的是亲人团聚的喜庆氛围，而年迈的母亲，却图的是子孙平安、快乐，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团圆，这一刻的美满啊！

春节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情结，回老家过年，让我们作为子女的弥补了一年来不能守候在母亲身边尽孝的愧疚，让年迈的母亲得以片刻的慰藉和喜悦。然而，这两年，为支持抗疫，千千万万的人选择异地过年。记得去年春节，我们闭门不出的日子，心中满是忐忑，然而，每次视频聊天，家里人都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母亲戴着老花镜，眼里有明亮的光，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总是说：“放心吧，都很好！”家是最小的国，国是千万家，家国两相依。这个春节，我们一家和身边的很多同事，都选择在当地过年。

这几天，鲁西南阳光很好，早上漫步在宋江河边，隐隐地有暗香袭来，一小朵，一小朵，薄如蝉翼的花朵，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腊梅香浓，春天还会远吗？这个春节，祝福我们每一个人都平安健康。感谢过年不回家的人们，等春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们再好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