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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为何是褐绿的?

耿立老师还乡,找到23岁时,他的一份小说手稿,纸页苍黄。一开始,开头丢失,第一页与原稿脱离,后经多方寻找,终于完璧。老师乃散文家,最初竟然也染指过小说。老师的原稿拍成图片发我,瞩我能否为他用电脑敲打出电子稿?这手稿名为《鸟魂》,共23页,6355字。师命难违,与其说是在电脑键盘上敲打文字,毋宁说是欣赏学习。老师35年前的文字,让我看到了他那时的才华,初涉文坛时候的用心,那份挚爱与追求。我曾想,如果老师后来不是从事了散文创作,而走向小说之途,会如何?

题记首先吸引了我,“关于我正在写出的一切,我将要写出的一切,以及我永远写不出来的一切,都可以看做心灵戕害而早逝的小毛弟弟的献辞。”我对老师说有点马尔克斯的味道,老师夸我进步了,嗅觉敏感,开窍了,说他当时就是喜欢马尔克斯。从题记中,我有个预感,这篇小说一定是一则悲情故事。

敲打文字的过程,就是一场命运之旅,文中黄面脸守玉短暂而悲情的一生扣人心弦。特殊的年代造就了特殊的人,特殊的环境决定了人物的命运。那是一个农业学大寨的年代,是一个普通的乡间小村——木耿村,生活贫乏,文化落后,守玉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悲剧。那个被人们记忆遗弃的河谷地里,诞生两个小时零几分钟的浑身血污的婴孩就是守玉,随之出场的就是褐柏上的绿褐颜色的乌鸦,这样的调子,算不算一个悲情的开始,气氛的烘托?用作者的话来说,“鬓发苍白的父亲对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一片迷惑的颜色。”时隔那么久,父亲还是一片迷惑,他迷惑的是守玉的出身,还是守玉一生的命运?

守玉和他的母亲是被村寨里常在早晨扬起簸箕拾粪的七驼子收留的。于是守玉就到了七驼子的那间绿色乌鸦响亮聒噪声包围着的红麻秆草屋子。一个细节让我难忘,襁褓中的守玉就知道,“用眼瞳不安定地瞅看人,那光全是一束一束没捆好的乱柴,少有束缚的规矩。”这让我想起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他在母亲腹中就会哭泣,来到人世时大睁着双眼,剪脐带时,他四下打量房间里的东西,好奇却毫无惊惧地观察人们的脸庞。奥雷里亚诺那全神贯注的目光当时就触动了我。

作为孩子的守玉,你能想象得到吗?他的玩具,也是他的玩伴,就是乌鸦。文中说“黄面脸守玉五岁时乌鸦就玩得蝎虎”。他觉得乌鸦巢温暖,散发出迷人的芳馨。曾经,守玉陶醉在温馨的乌鸦巢,闪失一下,从褐柏树枝上摔了下来,摔瘸了腿。而当时摔得发昏的“守玉凝视着地下一滴一滴殷红的血迹,心里想的是手里托的黄嘴乌鸦”。之后,瘸着腿的守玉,多少个朝昏间,“他耀着乌鸦在野地里跌跌挫挫地跑,疯疯癫癫,终日与乌鸦厮混在一起。乌鸦的叫声,落满了木耿村街街巷巷的每一个角落。”由此,我感受到一个孩子的乡间的孤独的精神世界,乃至他的精神归宿。

守玉是个勤劳的孩子,他早早起来去河谷地里背柴捆。“守玉弓身背着小山一样的柴捆一步一步地走,”让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怜悯。守玉还写得一手好字,用文中的话说“守玉字写得很好看,如同训练有素的书家用长的胡须蘸着笔砚挥洒着做出的”。

守玉到了上学的年龄,七驼子把他领进了学校。没成想,只因在老师面前的几声咳嗽就被女教师厌恶,先是把位子调在角落里,后来又因在黑板上默写生字反复写自己的名字而遭歧视、欺负,最后竟被老师劝退学了。

从学校走出的守玉,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呢?

这里,不得不提到当时的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村里的男劳力去堤防防汛。这点我还是有记忆的,记得我小时候,我们村上也有一些劳力去大堤防洪,还有去挖沟什么的,乡亲们非常吃苦。防汛征走了队里的男人,包括守玉的爹七驼子,守玉虽然精神亢奋,但因年龄小被留在了村里。他想笑,笑完了又觉得空得烦躁。

一个夜里,远村放电影,守玉挤着暮色去了。

就是在这样的夜里,他因看电影时身体浑身燥热,尿憋人,于是提前回了家,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他看见队长从他娘的屋里出来,于是有了下面的画面:半夜,守玉赤身裸体,舞着拳头,嘶哑着一遍遍喊:“有贼——”

这件事情对青春期的守玉是一个打击,也是一个启蒙。于是有了后来守玉的手淫及“他站在他家门口看着队长的女人发呆”。文中,父亲感到一种无力的悲哀,读到这里,我心底也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

不久后,到第二年褐绿的乌鸦返回孵巢时,守玉就死了,完全地从河谷地里消失了。守玉的死,让人们感到稀奇。守玉是从褐色的柏树上喊着“飞吧,飞吧”而跳下去的。人们不解的是,“唉,人!人怎么能学乌鸦飞呢?”

是啊,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人是不能学乌鸦飞的,而整日与乌鸦厮混的守玉就是一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存在。所以,这也注定了守玉悲剧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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