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鸣钟□王秀梅
我是无意中注意到那座自鸣钟的。
这座自鸣钟来到我家,四十多个年头了吧?令我惊奇的是,它依然很敬业地工作着,和手机上显示的北京时间几近同步。它每半小时报一次时间,走到表盘的“6”与“12”位置,就会嗓门洪亮地发出响声,和秒针走时的毅然决然不同,这声响拖着长长的回音,很是悠扬。每逢半点时响一下;整点时,自鸣钟会鸣响与时针所指数字相同的次数,六点时响六下,十二点时响十二下。在西安路旁的小院居住时,我正读高三,有段时间睡眠不是很好,这自鸣钟到了夜深人静的十二点,依然兢兢业业“嘡嘡嘡”连敲12下,这响声让我于混沌中彻底清醒,也让我在失眠的辗转反侧中生出小小的恼怒,心想,第二天它若再扰人清梦,一定毫不客气把它请出屋去,结果却是一夜无梦,不闻钟响——我太困了。
自鸣钟高约四十公分,像一个带檐的碑塔。上半部在方形的平面中嵌入一个圆形的钟表面,黑色粗短的时针、稍长些细些的分针和红色活泼的秒针,沿着这个圆周,周而复始地按着各自的节奏走着。这是这座木制自鸣钟的主体,家人们的目光主要投向它们。此刻,银色的表盘,在灯光的照耀下,在“l”与“12”之间形成一个亮亮的、横条状的光斑——客厅的吸顶灯,安在自鸣钟右上方的天花板上。
我对这自鸣钟产生了兴趣,凑到跟前仔细看,这一看不打紧,我有个重大发现:这自鸣钟表盘上并没有秒针!那红色的秒针,不过是我主观臆想出来的——我以为这钟表上应该有根秒针,因为时间就是按秒、分钟、小时这样计时的——看来,推理不能代替实证,人是需要靠前再靠前、接近再接近,才能看清真相。
但是,秒针走时的声音,确实是存在的,这声音从哪里发出的呢?这座自鸡钟最漂亮的地方,是它枣红色的底座,和底座上方方框中金色的悬锤。这悬锤像荡秋千一样,不停地从左边荡到右边,发出一声响动,再从右边荡到左边,又发出一声响动。不过,这金色的悬锤摆动的技巧很高:悬锤左右摆动的幅度,又匀又稳,不像我们荡秋千——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摆。
早晨吃饭时,请教了父亲,终于彻底明白了这自鸣钟的关键所在:表盘下半部五分之三处,一左一右分布着两个黑纽扣大小的圆孔,圆孔正中是白色的金属器件,父亲说,这两个器件是自鸣钟运作的要害:一个负责紧发条,一个负责响铃;发条每半个月紧一次,钟表就会一直走下去。秒针走时的声音,是从另一个圆孔处发出的。
自鸣钟的鸣响,让我感到踏实:在飞速奔跑的时代里,有许多许多的东西在改变,但也有一些东西,不曾改变。那些变化,让我们拥抱更加多彩的生活;那些不变,让我们在飞奔的时代里重拾内心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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