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年02月21日] -- 菏泽日报 -- 版次:[B2]

甜水井

老家那口藏在村南沙岭下一片树林间的老井,是我们村100多口人的生命之泉、健康之泉、幸福之水。
   从外表看,她的确太普通了。井台略高出地面些许,圆圆的井口周遭砌着几块极普通的青石板,井边一棵歪斜的小树杈上,常常挂着一盘像蛇一样粗大的麻制井绳。
   说她是生命之泉,那是因为村里几乎所有人生活用水都取自这口井里。无论哪家哪户,天天都要从这口井里打水做饭。然而他却不是村里唯一的水井,为什么都要到这里取水呢?因为她的水甘甜清冽、纯净无比,远近闻名,其水质远远超过当今最好的矿泉水。如果你是刚刚从井里打出的水,放平稳了,一眼就能看到桶底,好像没有任何的阻隔;存放到大水缸里三天五天,缸底竟然没有一丝的沉淀物;烧水的铁壶、暖水瓶用上三年五年,不会结一丁点的水锈、水碱,始终如新。这口井的水甘甜,甜得纯正,纯正得就像放入了精制白糖。夏天里,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把这口井里的水当饮料,渴了,打出来就喝,绝不会因此而拉肚子。不光本村人,就连外村人赶集上店,经过这里都专门带上罐罐瓶瓶之类的器皿,装满水,在路上饮用。这口井里的水冬温夏凉的特别,夏天冰凉冰凉,有点像刚从冰箱里刚取出的冰冻水,为人驱暑解渴;冬天里,刚打出的水,桶里直冒热气,像是刚刚在炉火上加过温的一样。
   这口井的水位,常年保持在离井口六米的位置,涝天不溢,大旱不涸,省去了村民缺水的担心。
   有人说,这口井是上天赐给我村里人的礼物,有人说这口井是我们村的先人,专门请高人找的穴位,再往外十米,出的水就不是这个味。实际上,这口井正好坐落在百米沉沙层,这百米的沉沙啊,就是一个巨大的净水器,沙层里的多种有益于人体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溶入水中,才形成这样的优质水。当时,村里九十多岁的老人就有好几位,不仅能干农活,还帮助家里人做饭洗衣服,其长寿的原因恐怕也和这口甜水井不无关系。
   实际上,因为这口井,还发生过许多的故事。
   记得有一次,村里一对新婚夫妇,不知因为什么发生了争吵,女的在打水的时候跳进了这口井里,可能是水底缺氧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当她浮到水面以后,抠住砖缝的手就再没有松开,直到有人把她救上来。从此,村里人好一段时间都不到这口井里打水了。还是生产队长,组织了十几个壮汉,连续奋战了一个昼夜,不停地从井里拔水,灌得沙岭下的洼地都成了“月牙泉”。用这种淘井的方法来解除污染。又隔了好长的时间,村民们对跳井的事仿佛已经淡忘了,才渐渐的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这是村里唯一的甜水井,村里人多,各家各户便自觉地错开挑水的时间,约定俗成为一种秩序。谁在什么时候去哪儿打水,大家都估摸的差不多,谁想传递个信息、商量个事情、说说话、散散心,比到家里找人还准头。正因为如此,来这儿挑水的人却不一定都是家里真缺水。这井台也就天然的成了村民们相互联系、交流的重要纽带和场所。慢慢的,村里的重要会议、活动也都在这里举行,比如正月初七送火神、商议婚丧大事等,大多也都在井台附近的沙岭上举行。
   后来,压水井出现在各家各户,再后来,乡里办起了自来水,省去了许多担水的劳苦。随着几十公斤重的木桶从村民的肩膀光荣退休,这口甜水井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渐渐废弃了。但是,这口甜水井的水,滋养过我,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成了永恒的记忆。
            朱喜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