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年05月27日]
-- 菏泽日报 --
版次:[A7]
商族起源与商汤都亳葬亳（下）
菏泽历史文化与中华古代文明研究会会长 潘建荣
商汤妻祖有莘方国在曹县北有莘之虚
有姺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氏族方国。它是太昊氏之裔、帝喾之族、有崇氏鲧的妻族、夏后氏大禹的母族，又是商汤的妻族，是汤臣伊尹的成长发祥之地。有侁在《左传》中称姺。《左传·昭公元年》载：“商有姺、邳。”杜预注云：“二国商诸侯。”《说文》“姺”为殷诸侯国，而“侁”不是。说明六国时文字尚未统一。姺、侁一指，是为有姺氏。《孟子·万章下》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东汉学者高诱注《吕氏春秋·本味》曰：“侁读莘”，可知在汉时，已把有姺、有侁通称为有莘。其实有莘为大禹裔子所封，称有莘，而此“姺”是大禹的母族，是不应该混淆的。自汉以后，文献已把姺、侁、莘混为一意，后人只好从之。西汉刘向引战国齐人邹子说梁王语称：“有莘氏”。后来，多称伊尹成长之国为有莘氏，实为有姺氏。那么历史上的有莘氏族方国在今天的什么地方？查先秦史料中称有莘的地方有六：一在山东莘县北，二在河南陕县硖石镇，三在河南汝州市，四在陕西合阳东南，五在河南开封市陈留镇东，六在山东曹县北。这六个莘地究竟哪个是汤妃和伊尹出生后为弃婴的有莘之国呢？
先说山东莘县之莘，在今山东莘县北十里。不论杜预、京相璠，还是《水经注》的作者郦道元，都没有把莘亭与有莘氏联系在一起，可见此莘不是夏商之际的有莘氏之国。再说河南陕县东南硖石镇十五里之莘。查河南省文物地图集，三门峡市硖县境内文化遗址达百余处，竟没把莘原列上，可证莘原为泛称，在历史上或许有莘族人曾一度居此，留有莘名，而与夏商时的汤妃有莘国（有姺）和伊尹无关。三说春秋蔡国之莘，在今河南省汝南县。《水经注》、《括地志》、《元和志》、《寰宇记》诸地理书中皆不载此蔡国之莘及与有莘之关系，可见此莘与夏商的方国汤妃之有姺及伊尹成长有莘国也没有关系。四是陕西合阳之莘，今陕西合阳县东南有莘城，是周武王母太姒的母国。此莘国出于晚商，距夏末商汤妻族和伊尹成长之姺相差500余年，故历代学者都没有把此“有莘”与商汤、伊尹相联系。五是开封陈留之莘。开封府郑州有莘城，云即十邑中之莘。此皆后人之附会。陈先生一语，为郑州之莘，陈留之莘定下了结论。六是山东曹县之莘。曹县北部为西汉济阴郡地，汉、魏、晋、唐、宋、金、元皆然。明初黄泛，水淹曹州，迁州城于济阴县南磐石镇，二年降州为县，曰曹县。《夏本纪》云：‘昔鲧纳有莘氏女，生禹。’《帝王世纪》曰：‘伊尹耕于莘野，汤闻其贤，聘以为相，即此城。’”该条不但重申了伊尹耕此，而且肯定了禹父鲧娶有莘女即此地，禹生此地。夏末商初之有莘之国在曹县之北古黄沟水流域，还有出土文物作证。《水经注·泗水》下有黄沟水，水自河南封丘南出济水，经考城、曹县北、成武南、单县北，东入泗水，此水两岸散布数十处大汶口、龙山、岳石、商周文化遗址。成武县博物馆收藏几年前于郜国故城出土的六件带有 “先”字的商晚期灰陶罐，经殷玮璋、曹淑琴二位专家辨识确认，应为有侁氏之物。说明至少在商晚期，有莘氏尚未离开曹县、成武一带。按此遗址之从大汶口到龙山、岳石文化年代长达三千年之久，此为有莘氏族方国遗址是准确的。有莘即有辛，有辛即高辛，高辛即帝喾，有莘遗址是帝喾族的发祥地。《帝王世纪》云：“帝喾都亳，”亳在其南四十里。帝诰发祥于此，可信。部分有莘族人约于商武丁迁离亳都后，陆续北迁莘县，又南迁开封陈留，再南迁河南汝阳，再西迁河南陕县硖西镇，故一路留下“莘”之地名。《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楚城濮之战，“晋侯登有莘之墟以观师”，可证，前632年此地早已成为有莘之废墟。
商汤都亳
商人的第十四代首领名汤，从商丘又迁回亳，文献记载明确。
亳为商汤始居之地，灭夏后为商代国都，古今无疑义。但对亳在哪里，二千年来争论不休。
对山西杜陵之亳，古今都有学者论及，认为是商汤后裔所居之地，世称亳王。对垣曲、内黄之亳，邹衡先生都曾精辟的论述予以否定。
对于郑州商城，邹衡、陈旭、张国硕等先生都予以坚持。但王玉哲、田昌五等学者从历史学、考古学的不同角度予以否定。更重要的是碳十四测年认定该城比商汤始居、始都之亳晚一百多年。此城为仲定所迁之隞都是可以肯定的。
再说商丘之亳，即历史上著名的位于谷熟镇的南亳。该亳出现在西晋，由皇甫谧提出，属于晚出之亳。实际是商契和相土所居之地。是商人较早的原始聚落。契封于商，就在此地；商汤从这里迁出居亳。所以这里可能是汤的诞生地，原居地，但不是迁出所 “始居之亳”，更不是汤都。1936年考古工作者曾在此地找 “亳”，但毫无线索。张光直先生又投入大量资金勘探发掘，也没取得和商都亳有关的东西。王玉哲先生说，南亳之说不可信。
《汉书·地理志》河南郡偃师下注云：“尸乡，殷汤所都，莽曰师成。”一句的确千古流传，毋庸置疑。但班固在《地理志》论述时又云：“夫自鸿沟以东，芒、砀以北，属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阳亦一都会也。昔尧作（游）[于]成阳，舜渔雷泽，汤止于亳。其俗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
这明显的说明，班固认为亳在定陶与睢阳之间，即今商丘之北。这不排除《汉书·地理志》之注，是其妹班昭所为。不然一位优秀的历史学家怎么能对一个汤都亳，在同一篇《志》里提出两种观点呢？注为班昭或他人所作无疑。可见，《汉书》是坚持《史记》的学术观点，亳在睢阳（商丘）北。
最后说曹县之北亳。说此处为汤始居之亳的历史文献最多。《左传·哀公十四年》宋权臣桓魋欲以鞍（在曹县东北四十里，即秦汉之安阳）易“薄”城。宋公以“薄，宗邑也”为由，不予以同意，竟拿出七座城池送与桓魋，说明该“薄”是宋国的宗庙之地。宋为商后，商汤及前后十余公、王陵墓在此，故称宗邑。秦汉于此至“薄县”，汉属山阳郡。蒙县西北有亳城，属梁国。《太平寰宇记》云：“蒙与北亳相去三十里。”如亳在谷熟镇，中间隔蒙县、虞城，亳为山阳郡，称为“飞地”是不可思议的。可见，杜预之说是对的。按《水经注》，此亳在汳水之南，蒙泽西北，己氏之西，贯丘东南。实地勘查，今曹县南二十里土山集，符合地望。这里有文献记载最早的商汤陵，其北1000米是商汤会盟诸侯之景山，两处皆为龙山文化遗址，且上含岳石、商、周文化器物。
说此地是商汤始居之亳的是亚圣孟子，他说：“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为赢姓，是少昊裔子伯益的后代，在根本上是和商汤同是鸟图腾崇拜者。但此时葛伯是夏的与国，不听商汤的。
从今天地望看，葛在今宁陵东北，与亳相距仅四十里，与亳国地相接、水相连。汤助其耕，送其食，都很方便。葛助夏，汤先灭之，扩大了商汤自己的地域。
说此地是商始居之亳的还有 《史记·货殖列传》，云：“夫自鸿沟以东，芒、砀以北，属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阳（商丘）亦一都会也。昔尧作（游）[于]成阳，舜渔雷泽，汤止于亳。其俗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这肯定了亳在商丘、定陶之间。《汉书·地理志》从其说。
西汉学者扬雄《兖州牧箴》亦云：“悠悠济河，兖州之寓；九河既道，雷夏攸处，草繇木条，漆丝絺紵；济渭既通，降丘宅土；成汤五迁，卒都于亳；盘庚北渡，牧野是宅。”扬氏把亳与济水、雷泽、兖州连系在一起，证明杨雄认为汤都亳就在这一带，即亳在今曹县一带。
东汉学者应劭云：汤者，攘也；昌也，言其攘际不轨，改亳为商，成就王道，天下熾盛。又可证曹亳为商都。《太平寰宇记》引《都城记》云：“汤居亳，今济阴东南亳城是也。”
我们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弄清先王是谁？《尚书序》、《史记》等文献皆云：“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对契不是帝喾的儿子，古今学者早有论述，先王另有其人。《国语》：“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玄王，契也。”《世本》云：“契居蕃。”蕃通亳、薄。看来契未封商前先居亳。刘向在《列女传》中云：“尧使（契）为司徒，封之于亳，及尧崩，舜即位，乃敕之曰契……其宽在后，世世居亳。”说商人世世居亳是有点太绝对。对汤居曹县之亳，清儒高士奇、雷学淇、孙星衍力辨之。今人王国维、顾颉刚、王玉哲、杨向奎、史念海、邹逸麟、张永山、童书业、何兹全、辛德勇、侯仰军等学者力主曹县之亳为汤都。特别是罗琨先生用甲骨卜辞研究成果，力证亳在商丘之北、曹县之南，为亳在曹县奠定了坚实基础。
商汤葬亳
众所周知，北亳即景亳，因景山而名。景山今有汤葬所在。《玉函山房辑二·目耕贴卷二十二》记述汉大儒郑玄的二句话：“汤所以受命而称商邑，称景山，皆北亳也。”又云：“景山，商坟墓所在也。”今汤陵在曹县土山之上，可知土山即景山。
《尚书·伊训》云：“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长命》、《徂后》。《伊训》曰：“唯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祀于先王。”是说伊尹祭祀商汤，知汤死于十二月。《太甲中篇》又云：“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知汤可能没有死于国都亳，死后由伊尹将商汤的尸体运回亳地安葬。前已论述，商都亳在山东曹县，则商汤葬于山东曹县境内。由于商人善徙，国都多迁，更加西周、春秋、战国至汉千余年间又不是商汤后裔主政，人们对汤陵所在逐渐记忆淡漠，甚至出现不少传说；再加竹帛之书未记商汤陵所在，战乱中的人们也没有寻找商汤陵墓所在的必要，至使西汉中后期的刘向无耐的说道：“商汤无葬处”，就是说不知商汤葬在哪里。
西汉末年，河泛河济之间，至使古兖州、豫州一带连年大水竟达60年之久，直到东汉王景治河，才使河水、汳水分流。六十年的黄泛而把当时贯通天下东西南北的水上交通通道济水淤为平地，所谓“陶丘之北，渐成圵坟”，正是这场河患的最后地貌总结。
汉成帝第一次治河成功，不久河又决，朝廷再无财力治河，只好让其漫流于鲁西、豫东，使百姓饱受其害。定陶王刘欣登基继位，怀有整顿吏治、安抚天下苍生的美好愿望，深知长期黄泛对兖、豫百姓带来的沉重灾难。上台伊始，即派遣大司空御长卿按行水灾，行至济阴郡薄县，无意间在薄县城东北三里土山之阳，发现了商汤陵。从此，天下渐知汤陵在薄县。时过70年，汉章帝东巡，又过汤陵，随从学者崔駰把薄县汤陵的准确位置记录在册，使读书人渐知薄县汤陵的位置。三国《皇览》，北魏《水经注》，就是根据当时所见文献，把这二件事记录下来。《皇览·冢墓》下云：“汤冢在济阴县北东郭，去县三里。冢四方，方各十步，高七尺，上平，处平地。汉哀帝建平元年（前6年），大司空（御）史长卿按行水灾，因行汤冢。”自此，汤冢在济阴亳县的真实情况天下皆知。西晋学者杜预云：“梁国蒙县北有薄（伐）城，城中有汤冢，其西有箕子坟。”西晋学者臣赞在注《汉书·地理志》中更加肯定的说：“汤居亳，今济阴亳县是也。今亳有汤冢，己氏有伊尹冢，皆相近。”东晋人伏滔随军北征，过济阴郡薄县，遂在《北征记》中记下：“望蒙、亳之间，成汤、伊尹、箕子之冢。”反映出西晋八王之乱之后，汤陵的荒芜状况。在唐以后的文献中，对济阴薄县汤陵的记述还有很多。如唐初魏王李泰的《括地志》云：“薄城北东郭三里，平地有汤冢。按在蒙，即北亳也。”南宋罗泌《路史》云：“古亳城在考城东北五十二里，有汤陵，亦有溵水，盘庚徙治。”明天顺间所撰《大明一统志》山东曹县下云：“汤王陵庙在曹县南二十里。”等。
对曹县商汤陵墓的修缮，明万历《曹县志》记云：成汤祠在县南十八里土山集，不祥所始。墓前有石碣刻云：“宋皇佑四年（1052）重修；元延祐五年（1318）重修；明宣德八年重修；成化丙申（1476）重修，李秉有记；弘治五年（149）重修；嘉靖三十五年（1556）重修；万历九年（1581）岁次辛巳春三月八日重修。”李秉是曹县人，时任右副都御史。曹县县令韩懋目睹商汤陵庙败颓，决定重修庙宇，再塑商汤、伊尹、仲虺金身，以表瞻仰崇敬之情。
综观文献中所载商汤之陵，皆于商都亳相连，即有亳都，汤陵便应运而起。商都亳既然在曹县，唯有此陵为实。孙星衍认为：“汤陵以在今曹县者为成汤陵，古者墓而不坟，故至汉建平时始得之。其在今偃师乃汤亭之误；在今荣河者，出魏时小说家附会之言，不足信；在今澄县城者，亦汤池之使；在今兴平者，或亳王汤之陵；俱不足以夺曹县汤陵之说。”孙氏的结论是不可动摇的。
至于安徽亳州之汤陵，在《大明一统志》中，亳州下竟连成汤庙都没有记载，何况汤陵乎！按《亳州志》，此陵最早建于嘉靖二十三年（1544）。时任知州王家相，有鉴亳州占“亳”之名，当与汤有关，即建汤庙及陵，渐为亳州一胜迹所在。此后历代祭祀不断，至今犹存。
商汤妻祖有莘方国在曹县北有莘之虚
有姺氏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氏族方国。它是太昊氏之裔、帝喾之族、有崇氏鲧的妻族、夏后氏大禹的母族，又是商汤的妻族，是汤臣伊尹的成长发祥之地。有侁在《左传》中称姺。《左传·昭公元年》载：“商有姺、邳。”杜预注云：“二国商诸侯。”《说文》“姺”为殷诸侯国，而“侁”不是。说明六国时文字尚未统一。姺、侁一指，是为有姺氏。《孟子·万章下》云：“伊尹耕于有莘之野”，东汉学者高诱注《吕氏春秋·本味》曰：“侁读莘”，可知在汉时，已把有姺、有侁通称为有莘。其实有莘为大禹裔子所封，称有莘，而此“姺”是大禹的母族，是不应该混淆的。自汉以后，文献已把姺、侁、莘混为一意，后人只好从之。西汉刘向引战国齐人邹子说梁王语称：“有莘氏”。后来，多称伊尹成长之国为有莘氏，实为有姺氏。那么历史上的有莘氏族方国在今天的什么地方？查先秦史料中称有莘的地方有六：一在山东莘县北，二在河南陕县硖石镇，三在河南汝州市，四在陕西合阳东南，五在河南开封市陈留镇东，六在山东曹县北。这六个莘地究竟哪个是汤妃和伊尹出生后为弃婴的有莘之国呢？
先说山东莘县之莘，在今山东莘县北十里。不论杜预、京相璠，还是《水经注》的作者郦道元，都没有把莘亭与有莘氏联系在一起，可见此莘不是夏商之际的有莘氏之国。再说河南陕县东南硖石镇十五里之莘。查河南省文物地图集，三门峡市硖县境内文化遗址达百余处，竟没把莘原列上，可证莘原为泛称，在历史上或许有莘族人曾一度居此，留有莘名，而与夏商时的汤妃有莘国（有姺）和伊尹无关。三说春秋蔡国之莘，在今河南省汝南县。《水经注》、《括地志》、《元和志》、《寰宇记》诸地理书中皆不载此蔡国之莘及与有莘之关系，可见此莘与夏商的方国汤妃之有姺及伊尹成长有莘国也没有关系。四是陕西合阳之莘，今陕西合阳县东南有莘城，是周武王母太姒的母国。此莘国出于晚商，距夏末商汤妻族和伊尹成长之姺相差500余年，故历代学者都没有把此“有莘”与商汤、伊尹相联系。五是开封陈留之莘。开封府郑州有莘城，云即十邑中之莘。此皆后人之附会。陈先生一语，为郑州之莘，陈留之莘定下了结论。六是山东曹县之莘。曹县北部为西汉济阴郡地，汉、魏、晋、唐、宋、金、元皆然。明初黄泛，水淹曹州，迁州城于济阴县南磐石镇，二年降州为县，曰曹县。《夏本纪》云：‘昔鲧纳有莘氏女，生禹。’《帝王世纪》曰：‘伊尹耕于莘野，汤闻其贤，聘以为相，即此城。’”该条不但重申了伊尹耕此，而且肯定了禹父鲧娶有莘女即此地，禹生此地。夏末商初之有莘之国在曹县之北古黄沟水流域，还有出土文物作证。《水经注·泗水》下有黄沟水，水自河南封丘南出济水，经考城、曹县北、成武南、单县北，东入泗水，此水两岸散布数十处大汶口、龙山、岳石、商周文化遗址。成武县博物馆收藏几年前于郜国故城出土的六件带有 “先”字的商晚期灰陶罐，经殷玮璋、曹淑琴二位专家辨识确认，应为有侁氏之物。说明至少在商晚期，有莘氏尚未离开曹县、成武一带。按此遗址之从大汶口到龙山、岳石文化年代长达三千年之久，此为有莘氏族方国遗址是准确的。有莘即有辛，有辛即高辛，高辛即帝喾，有莘遗址是帝喾族的发祥地。《帝王世纪》云：“帝喾都亳，”亳在其南四十里。帝诰发祥于此，可信。部分有莘族人约于商武丁迁离亳都后，陆续北迁莘县，又南迁开封陈留，再南迁河南汝阳，再西迁河南陕县硖西镇，故一路留下“莘”之地名。《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楚城濮之战，“晋侯登有莘之墟以观师”，可证，前632年此地早已成为有莘之废墟。
商汤都亳
商人的第十四代首领名汤，从商丘又迁回亳，文献记载明确。
亳为商汤始居之地，灭夏后为商代国都，古今无疑义。但对亳在哪里，二千年来争论不休。
对山西杜陵之亳，古今都有学者论及，认为是商汤后裔所居之地，世称亳王。对垣曲、内黄之亳，邹衡先生都曾精辟的论述予以否定。
对于郑州商城，邹衡、陈旭、张国硕等先生都予以坚持。但王玉哲、田昌五等学者从历史学、考古学的不同角度予以否定。更重要的是碳十四测年认定该城比商汤始居、始都之亳晚一百多年。此城为仲定所迁之隞都是可以肯定的。
再说商丘之亳，即历史上著名的位于谷熟镇的南亳。该亳出现在西晋，由皇甫谧提出，属于晚出之亳。实际是商契和相土所居之地。是商人较早的原始聚落。契封于商，就在此地；商汤从这里迁出居亳。所以这里可能是汤的诞生地，原居地，但不是迁出所 “始居之亳”，更不是汤都。1936年考古工作者曾在此地找 “亳”，但毫无线索。张光直先生又投入大量资金勘探发掘，也没取得和商都亳有关的东西。王玉哲先生说，南亳之说不可信。
《汉书·地理志》河南郡偃师下注云：“尸乡，殷汤所都，莽曰师成。”一句的确千古流传，毋庸置疑。但班固在《地理志》论述时又云：“夫自鸿沟以东，芒、砀以北，属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阳亦一都会也。昔尧作（游）[于]成阳，舜渔雷泽，汤止于亳。其俗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
这明显的说明，班固认为亳在定陶与睢阳之间，即今商丘之北。这不排除《汉书·地理志》之注，是其妹班昭所为。不然一位优秀的历史学家怎么能对一个汤都亳，在同一篇《志》里提出两种观点呢？注为班昭或他人所作无疑。可见，《汉书》是坚持《史记》的学术观点，亳在睢阳（商丘）北。
最后说曹县之北亳。说此处为汤始居之亳的历史文献最多。《左传·哀公十四年》宋权臣桓魋欲以鞍（在曹县东北四十里，即秦汉之安阳）易“薄”城。宋公以“薄，宗邑也”为由，不予以同意，竟拿出七座城池送与桓魋，说明该“薄”是宋国的宗庙之地。宋为商后，商汤及前后十余公、王陵墓在此，故称宗邑。秦汉于此至“薄县”，汉属山阳郡。蒙县西北有亳城，属梁国。《太平寰宇记》云：“蒙与北亳相去三十里。”如亳在谷熟镇，中间隔蒙县、虞城，亳为山阳郡，称为“飞地”是不可思议的。可见，杜预之说是对的。按《水经注》，此亳在汳水之南，蒙泽西北，己氏之西，贯丘东南。实地勘查，今曹县南二十里土山集，符合地望。这里有文献记载最早的商汤陵，其北1000米是商汤会盟诸侯之景山，两处皆为龙山文化遗址，且上含岳石、商、周文化器物。
说此地是商汤始居之亳的是亚圣孟子，他说：“汤居亳，与葛为邻。”葛为赢姓，是少昊裔子伯益的后代，在根本上是和商汤同是鸟图腾崇拜者。但此时葛伯是夏的与国，不听商汤的。
从今天地望看，葛在今宁陵东北，与亳相距仅四十里，与亳国地相接、水相连。汤助其耕，送其食，都很方便。葛助夏，汤先灭之，扩大了商汤自己的地域。
说此地是商始居之亳的还有 《史记·货殖列传》，云：“夫自鸿沟以东，芒、砀以北，属巨野，此梁、宋也，陶、睢阳（商丘）亦一都会也。昔尧作（游）[于]成阳，舜渔雷泽，汤止于亳。其俗犹有先王遗风，重厚多君子。”这肯定了亳在商丘、定陶之间。《汉书·地理志》从其说。
西汉学者扬雄《兖州牧箴》亦云：“悠悠济河，兖州之寓；九河既道，雷夏攸处，草繇木条，漆丝絺紵；济渭既通，降丘宅土；成汤五迁，卒都于亳；盘庚北渡，牧野是宅。”扬氏把亳与济水、雷泽、兖州连系在一起，证明杨雄认为汤都亳就在这一带，即亳在今曹县一带。
东汉学者应劭云：汤者，攘也；昌也，言其攘际不轨，改亳为商，成就王道，天下熾盛。又可证曹亳为商都。《太平寰宇记》引《都城记》云：“汤居亳，今济阴东南亳城是也。”
我们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弄清先王是谁？《尚书序》、《史记》等文献皆云：“汤始居亳，从先王居。”对契不是帝喾的儿子，古今学者早有论述，先王另有其人。《国语》：“玄王勤商，十四世而兴。玄王，契也。”《世本》云：“契居蕃。”蕃通亳、薄。看来契未封商前先居亳。刘向在《列女传》中云：“尧使（契）为司徒，封之于亳，及尧崩，舜即位，乃敕之曰契……其宽在后，世世居亳。”说商人世世居亳是有点太绝对。对汤居曹县之亳，清儒高士奇、雷学淇、孙星衍力辨之。今人王国维、顾颉刚、王玉哲、杨向奎、史念海、邹逸麟、张永山、童书业、何兹全、辛德勇、侯仰军等学者力主曹县之亳为汤都。特别是罗琨先生用甲骨卜辞研究成果，力证亳在商丘之北、曹县之南，为亳在曹县奠定了坚实基础。
商汤葬亳
众所周知，北亳即景亳，因景山而名。景山今有汤葬所在。《玉函山房辑二·目耕贴卷二十二》记述汉大儒郑玄的二句话：“汤所以受命而称商邑，称景山，皆北亳也。”又云：“景山，商坟墓所在也。”今汤陵在曹县土山之上，可知土山即景山。
《尚书·伊训》云：“成汤既没，太甲元年，伊尹作《伊训》、《长命》、《徂后》。《伊训》曰：“唯元祀十有二月乙丑，伊尹祀于先王。”是说伊尹祭祀商汤，知汤死于十二月。《太甲中篇》又云：“惟三祀十有二月朔，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归于亳。”知汤可能没有死于国都亳，死后由伊尹将商汤的尸体运回亳地安葬。前已论述，商都亳在山东曹县，则商汤葬于山东曹县境内。由于商人善徙，国都多迁，更加西周、春秋、战国至汉千余年间又不是商汤后裔主政，人们对汤陵所在逐渐记忆淡漠，甚至出现不少传说；再加竹帛之书未记商汤陵所在，战乱中的人们也没有寻找商汤陵墓所在的必要，至使西汉中后期的刘向无耐的说道：“商汤无葬处”，就是说不知商汤葬在哪里。
西汉末年，河泛河济之间，至使古兖州、豫州一带连年大水竟达60年之久，直到东汉王景治河，才使河水、汳水分流。六十年的黄泛而把当时贯通天下东西南北的水上交通通道济水淤为平地，所谓“陶丘之北，渐成圵坟”，正是这场河患的最后地貌总结。
汉成帝第一次治河成功，不久河又决，朝廷再无财力治河，只好让其漫流于鲁西、豫东，使百姓饱受其害。定陶王刘欣登基继位，怀有整顿吏治、安抚天下苍生的美好愿望，深知长期黄泛对兖、豫百姓带来的沉重灾难。上台伊始，即派遣大司空御长卿按行水灾，行至济阴郡薄县，无意间在薄县城东北三里土山之阳，发现了商汤陵。从此，天下渐知汤陵在薄县。时过70年，汉章帝东巡，又过汤陵，随从学者崔駰把薄县汤陵的准确位置记录在册，使读书人渐知薄县汤陵的位置。三国《皇览》，北魏《水经注》，就是根据当时所见文献，把这二件事记录下来。《皇览·冢墓》下云：“汤冢在济阴县北东郭，去县三里。冢四方，方各十步，高七尺，上平，处平地。汉哀帝建平元年（前6年），大司空（御）史长卿按行水灾，因行汤冢。”自此，汤冢在济阴亳县的真实情况天下皆知。西晋学者杜预云：“梁国蒙县北有薄（伐）城，城中有汤冢，其西有箕子坟。”西晋学者臣赞在注《汉书·地理志》中更加肯定的说：“汤居亳，今济阴亳县是也。今亳有汤冢，己氏有伊尹冢，皆相近。”东晋人伏滔随军北征，过济阴郡薄县，遂在《北征记》中记下：“望蒙、亳之间，成汤、伊尹、箕子之冢。”反映出西晋八王之乱之后，汤陵的荒芜状况。在唐以后的文献中，对济阴薄县汤陵的记述还有很多。如唐初魏王李泰的《括地志》云：“薄城北东郭三里，平地有汤冢。按在蒙，即北亳也。”南宋罗泌《路史》云：“古亳城在考城东北五十二里，有汤陵，亦有溵水，盘庚徙治。”明天顺间所撰《大明一统志》山东曹县下云：“汤王陵庙在曹县南二十里。”等。
对曹县商汤陵墓的修缮，明万历《曹县志》记云：成汤祠在县南十八里土山集，不祥所始。墓前有石碣刻云：“宋皇佑四年（1052）重修；元延祐五年（1318）重修；明宣德八年重修；成化丙申（1476）重修，李秉有记；弘治五年（149）重修；嘉靖三十五年（1556）重修；万历九年（1581）岁次辛巳春三月八日重修。”李秉是曹县人，时任右副都御史。曹县县令韩懋目睹商汤陵庙败颓，决定重修庙宇，再塑商汤、伊尹、仲虺金身，以表瞻仰崇敬之情。
综观文献中所载商汤之陵，皆于商都亳相连，即有亳都，汤陵便应运而起。商都亳既然在曹县，唯有此陵为实。孙星衍认为：“汤陵以在今曹县者为成汤陵，古者墓而不坟，故至汉建平时始得之。其在今偃师乃汤亭之误；在今荣河者，出魏时小说家附会之言，不足信；在今澄县城者，亦汤池之使；在今兴平者，或亳王汤之陵；俱不足以夺曹县汤陵之说。”孙氏的结论是不可动摇的。
至于安徽亳州之汤陵，在《大明一统志》中，亳州下竟连成汤庙都没有记载，何况汤陵乎！按《亳州志》，此陵最早建于嘉靖二十三年（1544）。时任知州王家相，有鉴亳州占“亳”之名，当与汤有关，即建汤庙及陵，渐为亳州一胜迹所在。此后历代祭祀不断，至今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