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版:头版

下一版>

日期:[2018年07月27日] -- 菏泽日报 -- 版次:[A1]

厚重黄土开出的梦想之花

——写在东明县小井镇小井村开风气之先实行生产责任制四十周年之际
记者 胡德光 通讯员 王恩标
  记者手记
   骄阳似火。当记者来到小井村这片土地,心中不由得想问,40年前,发生过什么?
   站在已是翻天覆地的小井村街头,看着这个村子,碧树掩映,井然有序。这份和平从容,容易催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个村子从来都是这样:生命自在绽放,万物自然生长,人民群众衣食无忧。或许难以想象,而我们准确地知道,就在这片土地上,40多年前,还有群众受到饥饿的威胁,还有群众因饥饿而彻夜难眠。那是怎样困苦的生活?敢为天下先,又是怎样敢于担当?
   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我们深怀对历史的敬畏,来到小井村,求证传说。40多年过去,黄河水东流不回,改革者的满腔热血给这个村子留下的痕迹正在湮灭。但是,当我们走近那些满面风霜的亲历者,陪同他们一起重温那段岁月,一起翻看泛黄照片,一起扼腕感慨,才真正发现,每段岁月留下的宝贵精神,都已经渗透于这片土地!
   恩格斯说:历史就是我们的一切。当我们穿越40年的风雨,沿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回望那段可歌可泣的历程,把散落的个体记忆转化为一种社会记忆、一种集体意识,这是我们构筑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的历史根基,也是观照当下、启迪未来的历史镜鉴。
   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历史,决定以怎样的姿态面向未来。回首小井村走过的路径,今天,让我们再一次深情叩问脚下的这片土地,沿着历史的线索发掘精神的富矿,必将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凝聚起菏泽“决胜全面小康、实现后来居上”的强大动力。
   东明县小井镇小井村,一座普通而又特别的村庄。
   风沙、内涝、盐碱“三害”曾肆无忌惮地肆虐过这个村子。贫穷,这顶厚重的“帽子”紧紧扣在它的头上。吃不饱,几乎是每个村民痛苦的切身感受。挨饿,是每个村民的噩梦,也是每个小井村共产党员心头的痛。
   绝处逢生。1978年,历史会记住这个时间,那年农历春节刚过,小井村的共产党员以敢为天下先的胆识,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分土地。改革之火,在这片沉寂了多年的土地迅速燎原。饥饿,开始远离这个盘踞了多年的村子。
   再造 “康庄”。历史也会记住这个时间,2015年5月25日,市委书记孙爱军来到小井镇,要求市直23个责任部门按照各自职责,在政策、资金、项目等方面全力倾斜,彻底改变小井镇的落后面貌。随着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一个新时代的新小井村赫然呈现在世人面前。
   是共产党人让这里的贫困面貌得以彻底改观。乡亲们说:“是共产党人的那股子敢干劲儿,是共产党人的那股子为民情怀,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一
   64年前,18岁的张品格嫁给了4公里之外小井村的张殿兴,他和父亲相依为命,以磨豆腐为生。结婚前,母亲带着张品格兄妹三人以讨饭果腹。
   “张殿兴的姑姑嫁到了我们村子,是我们村的媳妇儿。张殿兴姑姑告诉我,殿兴很老实、本分。嫁人就图个老实、本分。”向记者谈到当年自己的婚事,张品格那已爬满皱纹的脸露出了姑娘时的笑容。
   祖辈生活在黄河边上的张品格,长得精神抖擞,说话底气十足。但说起记忆中的小井村,她总是不由得皱起眉头。
   “当年,我们村归马头公社。因为贫穷,小井村被称为码头公社的西伯利亚。”时任小井村党支部副书记的李鹏举说到。今年70岁的李鹏举,虽已见惯了人世沧桑,但回忆到此处,仍是一脸愁容。
   位于河南省的兰考县,因饱受风沙、内涝、盐碱“三害”肆虐而广为人知。殊不知,据此地40公里外的小井村也有着当年兰考县一样的恶劣条件,成为有名的“吃粮靠统销、花钱靠贷款、生活靠救济”的“三靠村”,每年秋收后很多村民外出讨饭。
   风沙劫掠,沙丘连绵。刻在张殿兴脑海中的故乡,除了沙,还是沙。“刮风时,张口说话都是一嘴沙子。路北播种子,路南收庄稼。有时风沙把门堵住了,只能从窗户爬出去。”
   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的,除了风沙,还有饥饿。“春天饥荒最厉害。”张品格说,“乡亲们吃完槐树叶儿吃榆树,吃完榆树吃杏树。吃得树上不长叶,春天没个春天样儿。那时候,日子真是过得苦。还记得那时我四儿子刚出生,不到满月,我就外出讨饭了。为啥?家里没啥吃呗。”
   冬春风沙狂,夏秋水汪汪,一年辛苦半年糠,扶老携幼去逃荒,这是当时这里百姓生活的真实写照。据村民们说,多的时候村里有1/3的村民外出逃荒要饭。
  二
   这是一个在小井村至今广为流传的故事。
   1978年1月16日,农历腊月初八,时任菏泽地委书记周振兴和时任东明县委书记司黎明来到小井村,走进了张殿兴家。
   那时候,张殿兴家院子不大,屋里空荡荡的,没有桌椅,所谓的床就是那个砌的一个砖池子,里边放些麦秸。全家七口人,两个大人,五个孩子,便睡在这个地铺里。一床补丁摞补丁的破被子,就是家里仅有的床上用品了。
   “当时,我们两口子在磨豆腐,也不知道来家里的是啥人。就是觉得,这些人穿的很干净,像干部。”张品格回忆说。
   一走进张殿兴家,周振兴问起他们的生活情况。张殿兴说:“今年地里也没收啥,每人只分到了百十斤口粮!俺家人多孩子小,吃不饱,没有办法,把两间屋子上的檩条和砖瓦扒掉卖了,糊口要紧啊!”
   随后,周振兴走近张殿兴家的米缸,看了看,里面只有半筐地瓜干。周振兴又揭开锅盖,里面是几个用野菜、高粱壳掺和做的菜团子。“窝窝头是给孩子们吃的,大人吃的是菜团子。”张殿兴笑称。
   周振兴没有说话,掰开一个菜团子,一块放到自己嘴里,另一块给了随行的两个干部。周振兴在嘴里嚼了嚼,硬咽了下去。两个随行人员却没能咽下去。
   张品格看到周振兴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便急忙说:“俺不苦,俺感谢共产党。没有共产党,俺活不到今天。”
   张品格的话音刚落,周书记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多么好的农民啊!穷成这个样子,还说感谢,这叫咱们当干部的脸往哪搁啊!”
   离开张殿兴家,周振兴又走访了杨进功、林美成等四户村民。
   “走访完,一脸严肃的周书记带着充满期望的眼神对我们说,马上春节了,能不能让社员们吃上一顿饺子?我们没有吭声。随后,周书记又说,再不济,能不能让社员们吃饱饭?我们也没有吭声。周书记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周书记说,过一段时间,我还要来看看。”李鹏举回忆说,“当时的情况确实让我们无地自容,之所以不敢应下来,主要是怕完不成任务啊。”
  三
   可能,周振兴并不知道,他离开村子的那一刻,时任小井村党支部书记的刘喜堂便睡不着觉了。
   “咱不说吃饺子,怎么才能让村民吃上一顿饱饭呢?当时,刘喜堂就为这个事发愁。”李鹏举说。
   为了寻求解决之道,刘喜堂首先召集村党支部会,商量如何落实周书记的要求。可是,大家聚在一起,都不发言。见大伙不说话,刘喜堂又召开生产队干部会,听听大家的意见,结果还是没人敢说话。
   没办法,刘喜堂再召开贫下中农代表会,让大家共同想办法,出主意。就当刘喜堂觉得又是无功而返时,有村民说话了,随后,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的热烈。
   大家的谈话焦点集中在耕地上。原来,1957年,村里按照上级的要求成立了高级农业合作社,耕地和大件农具、牲畜都入了社,把沙荒地,盐碱涝洼地分给了群众,让群众自种自收,种的蔬菜、瓜果、小杂粮收入都归自己,大家丰衣足食非常满意,干集体的活也都很卖力,社里的收入比初级社时也增加不少,除交足了公粮,还卖余粮。1961年为了度过饥荒期,生产队又把耕地划出来分给了群众,有什么自留地、盐碱地、菜地、饲料地,还有借地,名目繁多。社员依靠这些地里的收入度过了荒年,生活逐步好转,度过了饥荒期。
   “靠分地,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当前这点困难算啥?”有群众说道。
   明眼人听出来了,这是想让生产队再次分地。
   但是,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分田到户”,曾多次受到过批判,村里也曾几分几收,上级知道了会不会允许?如果上级不允许,查出来了,被扣个“走资派”帽子,村干部自身的仕途不说,本人可能会受到不小打击。
   考虑再三,刘喜堂认为,小井地理位置偏僻,天高皇帝远,消息相对闭塞。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农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下一条心,就把地分给村民了。
   分,可以,怎么分?以谁的名义分?
   “说实话,当时也是为了规避风险。我们决定将生产队分成若干小组,人数、户数不限,可自由组合。土地,就由这些小组分。”李鹏举说。
   1978年春节刚过,小井村就开始了分地。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村里首先将生产队不耕种的碱地分给了村民,进行试探性的开展工作,边看效果,边听上头的风声。
  (下转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