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囫囵年

鄄城县郑营中学 殷修亮
　　 家乡人把除夕夜的守岁叫“过囫囵年”。在家乡，过囫囵年算是过春节最重要也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年三十下午，各家各户都把屋里、院内、大门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劳作的工具排放得井井有条，桌椅、板凳也抹得一尘不染，还要在屋内生起红红火火的煤炉子，有的人家是在铁盆里点着一些新劈的木柴来取暖。
　　 除夕的夜晚显得朦胧而神秘，村子里到处飘荡着喜庆的气氛和鞭炮释放出的火药气味，每家每户都是灯火通明，油亮的八仙桌上供奉着先祖的绘像或牌位，香炉里香烟缭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更增添了除夕夜的神秘色彩。明亮的窗户上贴着象征吉祥喜庆的窗花，有牛、羊、猪、猫和老鼠，还有低头吃草的兔子们，它们都笼罩在吉祥的红光里；门楣上飘舞着彩色的剪纸，什么“喜鹊闹春”、“丹凤朝阳”、“龙凤呈祥”等应有尽有，这些都是村里心灵手巧的杨奶奶剪出来的。这凝固的“音乐”，装点着乡下人的新年，给这个特殊的时刻增添着不尽的喜庆和欢乐。老人们凑在一起悠闲地拉家常，他们往往爱在这个时候忆苦思甜，一起叹息旧社会遭的罪，一起感慨着新社会的平和与富裕。此刻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他们跑进跑出，手里扬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给的压岁钱，小脸幸福得像盛开的花朵。鞭炮是孩子们最好的礼物和玩意，这些包裹在厚纸壳里的火光和声响，是他们今晚最大的快活和乐趣，他们的欢声笑语成了大年夜这支乐曲中最欢快的音符。
　　 这晚的主角应当是那些中青年人，平时他们山南海北各自奔波忙碌，年底才像归巢的鸟儿一样回到家中。大年夜正是他们欢聚的时刻，关系要好的就要聚在一起喝上几盅，谈谈心，叙叙旧，说说在外面的经历。
　　 质朴的乡下人对有文化有修养的人格外尊重和厚爱，对于那些工作在外的人，无论事干得大小，都会被视为上宾；年纪大、辈分高的要坐在首位，年纪轻和辈分低的要逐个给长辈敬酒、递烟，还要说几句祝福的吉祥话。年轻人恭恭敬敬、诚心诚意；老人们眉开眼笑，脸上乐开来一条条皱纹……酒喝到尽兴时，还要猜拳行令，分个高低。那场面比春晚上的小品还吸引人，闹嚷嚷的场面有时要持续到天亮。
　　 这几年囫囵年又添了新节目，就是零点时村里像炸开了锅的鞭炮声，这算是守岁的高潮戏了。放完鞭炮，大家会再次聚集过来，继续喝没喝完的年夜酒。
　　 囫囵年，是一年最后的时光，天明就是一个美好的崭新日子，人们都把它当成除旧纳新的特殊时刻，认为一切不幸和晦气都会在这个神秘的夜晚被带走，美好、幸福、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所以，生活的变更与波折都泊在安宁详和之外，幸福与期冀成为今夜醉人的色彩。
　　 囫囵年，一个幸福而美好的时刻，一段短暂而难忘的时光，愿人们都能年年相约，岁岁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