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牡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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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7年06月16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0]

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满梅
   又是一个父亲节。每年的这一天除了提醒女儿给她爸爸打个电话,于我早没了意义。一个没了父亲的人,父亲节就像一块陈年老疤,每年总要适时疼一回。疼中回望过去,往事并不如烟。
   父亲今年走了整整20个年头,心中更觉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姐前几日特意去西安游历了父亲当年入读的西北大学,看着她的文字,泪湿眼眶。“我围着松树绕行几周,风吹过去,树冠有一丝轻微的动。我想知道,当年的风是否也一样穿过松树,而年轻的父亲曾在那一棵松树下徘徊?”仿佛看到姐在松下闭上双眼任轻风拂面,她是否在想,也许就在N年前某个春日的午后,年轻的父亲头枕双手躺在草坪上看高天流云,这风许就轻轻划过了他的发梢,吹乱了他摊在一旁的书页。
   父亲于1957年西北大学即将毕业时因右派言论被退学,回家后又因道不清的家庭背景找不到正式工作,而不得不到处打零工。虽然侥幸没被划成右派,却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拨乱反正时因少了一顶右派帽子被搁置一边。直到1984年底,父亲才终以1957年西北大学中文系历史文学专业本科毕业重新安置,但因错过最佳时机只能进了一所中学任教。哀哉,人生最好的三十年,父亲都疲于奔命了,这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命运吧,那一代知识分子心里都藏着一个欲说还休的过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家庭,家家都为生计奔波,精神生活极度匮乏。我家因了父亲算有点特别,无论生活状态如何,他始终是个保有生活情趣的人。自记事起,每逢中秋,父亲总会领着我在街口买几盆菊花摆在家中。父亲一生酷爱两样东西,一是画竹,二是品菊。父亲生于农历九月(又称菊月),这或许是他钟爱两样东西的缘由?无论生活多么拮据,每年除夕,父亲总会亲自下厨把普通的食物精致地做出很多种花样,而母亲也总能给我和姐姐变出一身新衣服。年夜饭过后,我们家守岁的节目是猜谜语,几乎年年如此。父亲会把事先写好谜题的小纸条贴在客厅的一面墙上,姐姐和我则兴奋地跑来跳去忙着猜谜底,而父亲和母亲则备了糖果和花生为我们发奖品。最后,父亲会教我们把破不出的谜题一一解出来,或随口吟几副对仗别致的对联让我和姐姐仿写,直到我们睡眼朦胧才心满意足地去睡。那时候,父母就是寒夜中那道坚固抗风的门,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是一片暖暖的鹅黄色灯光,时光缓慢至柔,恍若心头上的天堂。
   年轻时的父亲儒雅挺拔,额际线宽阔漂亮,才华横溢又精通武术和摔跤。母亲对父亲是一见终情,相濡以沫大半生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虽然命运多舛,父亲身边始终有一位相亲相爱的人陪伴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夏日的夜,轻风徐来。父亲永远地走了,从出生到虚无在这尘世走了一遭。我不知道人在弥留之际会否回顾自己的一生,父亲对他的人生是满意是遗憾还是心有不甘?有时候很想为他写点什么,但寥寥几笔怎能道尽人的一生?越来越觉得对父亲知道得太少,懊悔年轻时为何不懂得多陪伴他,而致今日“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能泪湿衣襟……
   父亲节不快乐,唯愿父亲在天堂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