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年01月05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0]
父亲造房
□李同书
屋顶上的稻草是用麻绳连在一起的，阳光下，散发一层灰白的色彩，有一股鱼鳞的味道。几经风雨，老屋的墙壁裂了几条手指宽的缝隙，能感觉风携裹着阳光和鸟啼一并涌进来的强势。雨雪天气最糟糕，稻草经不住侵蚀，往往门前的天空现出一片透明的蔚蓝，天棚上仍在往下滴着雨珠，一家人瑟缩一团围坐在床头。也许从那时起，父亲对老屋的感情愈益寡淡，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憧憬与日俱增。
我们一边度日如年地与老屋共同抵御风寒，一边盼望父亲真的有一天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咱们住上新房了。我们憧憬那个给我们带来惊喜的日子，阳光会给新房涂上一层美丽的橘红，我们在宽阔的房间里奔跑、戏耍，直到夜色将新房变成一片神秘的轮廓，我们蜗居在温暖的房间做起幸福的梦。
老屋的颓败愈益严重，尽管父亲做了一次次整体修膳，包括在屋顶加了一层稻草，把墙壁上的缝隙用泥巴封堵好，但老屋仍不可避免地颓败下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也阻挡不住岁月的摧残。透过腐朽窄小的木质窗棂，腐烂的椽头掉落的木屑雪粒一样被风吹进来，被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即使在白天，老鼠也肆无忌惮地在脚下窜来窜去，它们甚至对我们的呵斥置若罔闻，一双机灵的小眼睛斜乜着我们，寻觅到一点吃的，就流星一样逃之夭夭。我们的睡眠常常被父亲沉重的叹息扰醒，父亲始终没有睡，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也许，深层的瞳仁中正矗立着一幢宽敞明亮的房子。
父亲开始了他漫长的造房行动。在温饱尚未解决的日子，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造一幢像样的房子，父亲知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采取蚂蚁筑巢、精卫填海的方式，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激励自己，每天除了卖豆腐，剩余的时间全部用在自家的五亩责任田上。父亲起五更睡半夜，勒紧裤带过日子，处心积虑地攒钱。每天晚上是父亲最惬意的时光，他叼着烟斗，手指沾着唾沫盘点一天的收获，津津乐道，脸上挂着满足喜悦的表情，橘红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我们身上，有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一天傍晚，父亲掐指一算，离一幢新房的间距只有一条影子的距离，咬肌一阵痉挛，当天下午，就在老屋的后面用卷尺量出了新房的地基。
因为有老屋的庇护，父亲并没有急于求成，他像一个布道的苦行僧，每每完成一宗虔诚的法事，便有一种自豪的使命感。新的建筑材料通过努力筹集到手之后，便开始新一轮的营造。那些日子，体弱多病的母亲揽着年幼无知的我们帮不上什么忙，站在被父亲的影子笼罩的空地上，感觉那个暖冬的风并没有想象中强烈，也许，满头大汗的父亲向我们传递的是一种精神的热量，因为有了对新房的憧憬，父亲和我们都没有寒冷的感觉。
新年到来之前，新房终于建成了，虽然结构粗糙简单，没有脱离泥土的成分，但经过父亲的周密设计，每一个家庭成员都有了自己的空间，特别是我，父亲竟然在属于我的房间的窗下安排了一张写字台。来年的暑假过后，我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父亲的超前意识使我倍受感动，那个学期，我的成绩成了全年级的翘楚。
当岁月把老屋和父亲并同载入历史的字里行间，我已经在乡村的视线尽头伫立很久。我的身后是新农村整齐划一的楼群，舒适的居住环境再也找不到老屋的踪影，但在我的灵魂深处，仍然矗立着一个愚公式的父亲，我知道，那是父亲赋予我的精神石碑。
屋顶上的稻草是用麻绳连在一起的，阳光下，散发一层灰白的色彩，有一股鱼鳞的味道。几经风雨，老屋的墙壁裂了几条手指宽的缝隙，能感觉风携裹着阳光和鸟啼一并涌进来的强势。雨雪天气最糟糕，稻草经不住侵蚀，往往门前的天空现出一片透明的蔚蓝，天棚上仍在往下滴着雨珠，一家人瑟缩一团围坐在床头。也许从那时起，父亲对老屋的感情愈益寡淡，安得广厦千万间的憧憬与日俱增。
我们一边度日如年地与老屋共同抵御风寒，一边盼望父亲真的有一天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们，咱们住上新房了。我们憧憬那个给我们带来惊喜的日子，阳光会给新房涂上一层美丽的橘红，我们在宽阔的房间里奔跑、戏耍，直到夜色将新房变成一片神秘的轮廓，我们蜗居在温暖的房间做起幸福的梦。
老屋的颓败愈益严重，尽管父亲做了一次次整体修膳，包括在屋顶加了一层稻草，把墙壁上的缝隙用泥巴封堵好，但老屋仍不可避免地颓败下去，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怎么也阻挡不住岁月的摧残。透过腐朽窄小的木质窗棂，腐烂的椽头掉落的木屑雪粒一样被风吹进来，被子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即使在白天，老鼠也肆无忌惮地在脚下窜来窜去，它们甚至对我们的呵斥置若罔闻，一双机灵的小眼睛斜乜着我们，寻觅到一点吃的，就流星一样逃之夭夭。我们的睡眠常常被父亲沉重的叹息扰醒，父亲始终没有睡，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也许，深层的瞳仁中正矗立着一幢宽敞明亮的房子。
父亲开始了他漫长的造房行动。在温饱尚未解决的日子，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造一幢像样的房子，父亲知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他采取蚂蚁筑巢、精卫填海的方式，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激励自己，每天除了卖豆腐，剩余的时间全部用在自家的五亩责任田上。父亲起五更睡半夜，勒紧裤带过日子，处心积虑地攒钱。每天晚上是父亲最惬意的时光，他叼着烟斗，手指沾着唾沫盘点一天的收获，津津乐道，脸上挂着满足喜悦的表情，橘红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我们身上，有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一天傍晚，父亲掐指一算，离一幢新房的间距只有一条影子的距离，咬肌一阵痉挛，当天下午，就在老屋的后面用卷尺量出了新房的地基。
因为有老屋的庇护，父亲并没有急于求成，他像一个布道的苦行僧，每每完成一宗虔诚的法事，便有一种自豪的使命感。新的建筑材料通过努力筹集到手之后，便开始新一轮的营造。那些日子，体弱多病的母亲揽着年幼无知的我们帮不上什么忙，站在被父亲的影子笼罩的空地上，感觉那个暖冬的风并没有想象中强烈，也许，满头大汗的父亲向我们传递的是一种精神的热量，因为有了对新房的憧憬，父亲和我们都没有寒冷的感觉。
新年到来之前，新房终于建成了，虽然结构粗糙简单，没有脱离泥土的成分，但经过父亲的周密设计，每一个家庭成员都有了自己的空间，特别是我，父亲竟然在属于我的房间的窗下安排了一张写字台。来年的暑假过后，我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父亲的超前意识使我倍受感动，那个学期，我的成绩成了全年级的翘楚。
当岁月把老屋和父亲并同载入历史的字里行间，我已经在乡村的视线尽头伫立很久。我的身后是新农村整齐划一的楼群，舒适的居住环境再也找不到老屋的踪影，但在我的灵魂深处，仍然矗立着一个愚公式的父亲，我知道，那是父亲赋予我的精神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