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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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8年03月16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0]

难忘村里淘老井

□刘厚勤
   白云苍狗,日月如梭。一晃三十年过去了,那深植于心的浓浓乡情乡音如经年老酒,打开便芳香四溢,陶醉我心。
   村里的老井水量充沛,水质好,清澈甘甜。因井水煮粥粥香味浓;泡茶香郁甘醇,全村都舍近求远来挑这口老井里的甜水喝。
   没特殊情况,村里一般三到四年组织淘一次井,时间大都选在农历的三四月份,这个时节出水量小、便于清底,干起活来利落。
   记忆中的那次淘井,先是摆案上香,祭井神和土神,膜拜祈祷,一样都不能少。淘井现场,村里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要亲自坐镇指挥,要求那些平日里嘻嘻哈哈、口无遮拦的村民和妇女远离淘井现场,怕是无意说出些不吉利的话,冒犯了神灵。
   淘井那天,一个个锣鼓手格外卖力,震天的锣鼓喧天,传遍大街小巷。祭拜仪式过后,随着家族长一声悠长、浑厚的“淘井喽”,村里精选出的12名个子不高却很精壮的汉子,人人身着短衣,毛巾裹头,开始轮流下井,施展自己“闪、转、腾、挪”的绝活。
   那天,最适合在老井逼仄空间施展才华的牦牛哥,是家族长钦点首拨和堂哥下去淘井的得力干将。别看他武大郎般的短小身形,却是村里至少参加过三次淘井的主力骨干,健壮的堂哥却是第一次下井。
   两个人各带一把短柄锹、拽紧井绳,说声“好”,就被摇动辘轳的人送到井底。人下到井底后,便手脚不闲,先是忙活着把由井口掉下的杂碎枝叶清理上来,然后开始挖井底淤泥,装满筲桶后,给井口指挥淘井的人发个口令,井上的人拉动大绳把筲桶拉上来,如此循环往复。
   虽说淘井是一件技术含量不高的活,但井下掏挖的人确实很辛苦。虽然下井前,已经用筲桶几乎刮净了井水,可是井底会不断向上渗水,尽管穿着高筒雨靴,井水渗出过快时,会有膝盖深,小腿浸在冰凉的井水里,那是个啥滋味可想而知。井下阴湿、氧气不足,还会让人憋气不舒服;装满的筲桶往上吊时,井下的人要时刻提防泥水劈头盖脸地往下浇,还要防着上下吊绳磨断出意外;井壁坍塌的危险也要防,万一出点啥意外,那可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
   尽管下井前每人都喝上几口烧酒驱寒,可不到一袋烟功夫,就冷得牙齿打颤。每次淘井,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换人。
   在井台上拉拽大绳、提筲桶也不是个轻活,一次次喊着号子用尽全力拽,提着沉甸甸的筲桶不停往来,个个精疲力尽没怨言。
   那天淘井,足足用了一大晌时间才大功告成。
   老井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烙好的葱花大油饼摆了好几摞;临时支起的小锅烧开了水,大锅里飘出诱人的肉香。
   开饭前,家族长围着老井转了几圈,高兴地说:“世上没有白吃的苦,看一眼淘过的老井汩汩外涌、甘洌清澈的井水,就想起辈辈相传 ‘井淘三遍出好水’的民谚,心里美啊!”
   “开饭喽!每桌六菜一汤!”村里有名望的“大厨”故意用手卷个喇叭状,那一声故意透着京腔的高喊,聚拢来的淘井“功臣”们自由搭配落座,伴着粗狂的乡音开始大碗畅饮。那亲切捻熟、一阵阵善良淳朴的笑声,是我一生最美、最难忘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