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 气

□亦舒
　　 幼儿淘气，家家如此，有经验的家长一说即明，他们好比一个师傅教落，到了一岁有一岁的顽皮事，到了两岁，又开始两岁那套，余类推。
　　 家中自然而然变得四壁萧条，因此非把他们够得到会拉下来摔烂的东西通通收起不可。
　　 墙壁、簿子、被单上必定添增许多康定斯基式线条，因为画画画纪元开始了，一抓到笔不肯放，到处描画，有时画得自己一头—脸，似印第安人。
　　 又会把椅子推往一处，爬上去，以便骚扰高处一切物件，就是这样取得奶油蛋糕，躲到衣柜里吃，顺手把奶油揩在大人的开司米大衣丝绒裙子及丝棉袍里，还有，可乐倒在羽绒被上。
　　 半夜睡不着，会起床开电视看，试想想，可怜的大人突被惊醒反应如何。
　　 一盒饼干打开，块块咬一口，大抵以为留下记号，别人就不能碰……
　　 都经过这一番吧，然后就上学了，课本朗朗上口，能说会道，振振有词。
　　 然后长大了，忽然说，要结婚了，要走了。
　　 都说，趁淘气时，好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