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牡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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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8年09月28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0]

我和父亲的往事

□李同书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父亲少了八十块钱,他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最后竟然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我那时候读高一,正是敏感叛逆的年龄。畅快淋漓地跟父亲大吵了一场,最后跑到没人的地方哭了起来。
   后来,父亲找到了那八十块钱,原来是他放错了地方。我等着父亲向我道歉,或者给我一个善意的解释,但父亲什么也没做,低着头仍然一声不吭地做他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很冤,打算再也不理睬父亲。
   父亲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整日低垂着头做事,好像错的不是他,是我的不听话才让他整日郁郁寡欢。他用同样的方式回应我。
   我们就这样互不理睬地一直扛着。
   父亲掌握着全家的经济大权,事实证明,我离不开父亲,一切还得依赖他。母亲成了我们的传话筒,有什么需要交流,我们都说给母亲。母亲夹在我们中间,常常无可奈何,总是唉声不断,“没见过这爷俩……”
   一次,我回家取学费。恰巧母亲去了姥姥家,父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缚笤帚。我大声咳嗽了一声,算是和父亲打了招呼。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做他的事情。
   我走到房门口,拿起一只粉笔写道:家长请注意,我来取学费。然后钻到屋里,观察着父亲的举动。
   父亲看了一下门板,站起身,端详了一会儿,也拿起粉笔,在一旁写道:多少钱?然后又去缚他的笤帚。
   我看到后,走到房门前,再次拿起粉笔,写道:不包括生活费,115元。写完,马上离开。
   父亲再次走过来,朝屋里看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抽出几张,放在窗台上,又在门板上写道:连生活费一共180元。父亲做完这一切,叹了口气,悻悻地走了出去。院门“咣当”一声,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看到父亲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那时的我,年轻而气盛,像一匹悍马,在无边的旷野肆意撒欢,跟父亲的对峙,成了心里的一个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释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突然来到学校,他穿着一件崭新的粗布衫,很长,过了膝盖,像一件风衣。
   我第一次感觉父亲原来那么潇洒,“你怎么来了?”
   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语,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校园,然后匆匆地瞄了我一眼,很快又把眼光移开了。
   我又叫了一声,“爸。”
   父亲这次听清了,却没有答应,只是定定地看我,从头到脚,好像阔别了很久,重新审视我一样。
   许久,他从肥大的长衫里取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大瓷碗,说,“你好几个星期没有回家了,你娘想你了,让我来看看你,这不,给你烙了你爱吃的葱花油饼。”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竟然忘了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油饼。
   父亲轻轻地捣了我一下,“咋,还要我喂你?”他又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说,“几个星期不回家,钱花完了吧?”
   说实在的,钱真的花光了,几天来的饭钱,都是从同学那里借的。父亲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话,最后,把油饼和钱一股脑儿塞到我怀里,转身走了。
   看着父亲长长的粗布衫像旗帜一样在身后飘舞,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