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赞歌
　　 高三下学期，一模后的家长会，一位妈妈跟我说：“你儿子以同学为原型写了小说，同学抢着看，催着他往下写。他出过书吧。”
　　 我目瞪口呆：“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了，他还写小说？！”
　　 高考结束，整理房里的东西，看到娃的草稿纸。记得刚上高三时，我准备了一摞草稿纸，没用几张，仅用的这几张，是画画的……我回到家里，默默地找出自己几十年前的本子。我画得差多了，不过画风一看就是亲生的。全力以赴学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有什么理由要求娃呢，算了，啥也不说吧。
　　 娃刚上初一时，说两天在手机里写了40首诗，自己配图，发了几首在QQ空间里，还骄傲地问：“你给我的灵感包月了吗？”我心里狂跳：出个诗人可怎么办？从小我给娃买各种历史的、地理的、科学的书，各种幽默诙谐的书，文学书也是绝对童趣的，《跑猪噜噜》之类，绝不买什么王子公主一类。
　　 男孩子，远离文学吧。如果真爱好文学，那就当成科学去学，不要有代入感，不要分不清现实与文学。
　　 我没有评价诗的好坏，很随意地说：“赶紧抄下来，别手机坏了都丢了。”过几天，果然手机摔坏了，诗没了。我QQ空间记下这段事，最后是两个字：哈哈。
　　 我一面幸灾乐祸，一面还是有点遗憾。那之后，再没听说他写诗。
　　 从上高中，娃的语文成绩一直不理想，我有点郁闷。不过我自己上高中时，语文也是说不清的事：有作文时，考过第一；下次没作文，我会考不及格。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什么理由要求孩子呢？算了，就这样吧。
　　 娃高一时，我找来当年全国所有高考语文卷，一套一套认真做了。对着答案，我找到了几十年前困扰我的东西。
　　 语文标准化考试，是有套路的，而我从来都厌烦套路，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而感觉这个东西，在积累无数经验之前，并不那么靠谱。儿子高三的议论文我看过，看完我哼哼一声：“作文写得那么套路。”我想不到他会写小说。
　　 儿子大一了，前几天期末考完，我去接他回家。路上，他说考试那几天，写论文写出感觉了，写了一万多字的小说。我心里愤怒，表面淡然地说：“给我看看吧。”“不给。”“我看看能不能发表。”“不发表。”
　　 好吧，没有发表欲这种东西也遗传。我写东西也喜欢藏着，像藏着心事，最近老了，才开始厚脸皮了，写点东西就晒。娃上大学以后，我多希望他学的是我学得了的专业，那我一定会跟着学一遍。可他学的是工科。然后我就琢磨起了他的通识课，建议他选修电影史，他不以为然。我说：“听听看，不喜欢就退了。”
　　 第一次电影课下课，他激动地打来电话：“这课太好了，太好了……”
　　 我趁热打铁：“电影史、音乐史、美术史等等你都应该学，作为一个工科生，一定不要变成工具。”
　　 从小希望儿子长成理科娃，如今到底还是希望他能活得有趣。一个有人文情怀的科技工作者，这大概是假如人生可以重来，我对自己的理想。对于儿子，只愿他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