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晚报20191104期 第A16版:锐新闻

第A16版:锐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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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9年11月04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6]

抑郁症妻子捐光55万元积蓄

他没责怪一句,默默追款8个月,已追回38万元,还余下17万元无法退回
  • 抑郁症妻子捐光55万元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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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小梅(化名)是腾讯公益小程序中最高级别的“爱心王者”,从助学项目到重病儿童、从植树绿化工程到营养午餐,几乎没有她不捐的公益项目。5年时间她通过微信和支付宝共捐款20031笔。
   2019年2月16日,由于小梅的父亲心脏病需要钱做手术,她不得不向丈夫苏俊(化名)坦白,家中的55万元存款悉数被她捐给了各类慈善机构。“家里就我一个人上班,老人要做手术,妻子要看病,还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实在没办法,我就想能不能把这些钱要回来。”近日,笔者在合肥见到了心力交瘁的苏俊,8个月过去了,情况怎么样了?
  妻子手机里看的文章全是教人要行善要捐助
     “我爱人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以前我们去餐馆吃饭,遇到来乞讨的人,她都会特地买一份饭给乞讨者。”苏俊向笔者回忆,小梅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是会经常看一些讲行善的书籍。他没有想到,妻子对别人的捐助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打开小梅的手机微信,苏俊发现她关注的全是慈善类的公众号,“看的微信文章全是教导人要行善、要捐助,高兴的时候要做善事、难过的时候要做善事,反正就是无时无刻都要做善事。”
   2015年苏俊和小梅结婚,当时小梅还在一家企业担任会计,但是和同事相处并不愉快,很快就辞职在家,2017年他们有了宝宝。“她回家后开始表现出了一些反常,不愿意出去逛街,不想社交。”
   苏俊告诉笔者,在家庭用钱方面,妻子可以说有些抠门,儿子的衣服都是亲戚送的或者旧衣服,为了开空调交电费两人都吵过架。为了照顾妻子的情绪,苏俊将收入全部交给她保管。2018年初苏俊看过存单,当时手机上显示有40多万元。
   苏俊告诉笔者,爱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其实很早就有些迹象。生过孩子之后,小梅表现出了一些产后抑郁的症状,性格变得暴烈、容易激动,对家人则显得漠不关心,吝啬和节约有些变本加厉。就连事发后,家人带小梅去专业医院就诊,120元的专家号她都舍不得,380元的检查费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捐款总数达55万元,最快3分钟连捐6笔
    苏俊打开手机,可以看到在小程序中,捐款的通道十分便捷,各类需要帮助的人在这里汇集,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看到每个项目、每个人的故事。“你看11月6日的记录,19点59分、19点58分、19点57分,如果我捐款可能会看一下受捐对象在哪里,家里什么情况,按照她这个速度是根本没有时间来看这个东西的,我不知道她捐款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后来问她才知道,这个时候她已经严重失眠,瞒着家人自己偷偷买了安眠药吃。”此时小梅的父亲正因心脏病在合肥看病,医生说解决不了,要转诊去郑州大学医院做手术。“她当时捐款数额飙升,可能一方面自己的病走不出来,一方面认为捐款了父亲的病可以好起来。”苏俊分析。
   “她的手指在手机上点一下就捐出去一笔,好像无法控制自己,连受捐人的描述都来不及看完,最快的短短3分钟内连续捐款6笔,每一笔都是1000元。”苏俊告诉笔者,得知妻子把钱都捐出去的第二天他们就去了医院,得到一份小梅患有中度抑郁症的鉴定:小梅每天有6至8个小时会出现频繁思考的念头和重复动作,而放在她身上,这个重复动作就是捐款,对她来说这是唯一能缓解焦虑的办法。
  他试图从数据中读懂妻子的行为
    得知家里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被妻子捐给了别人,数目达到55万元之多后,苏俊震惊、费解、难过,但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怎么办呢,一分钱都没有了,要不然离婚还是怎么弄?”2月16日当晚,小梅来到小房间畏畏缩缩地说。苏俊一筹莫展但却很坚定:“离婚了你一个人没有钱又没工作怎么生活,孩子才两岁以后又怎么办?”
   一夜没睡的苏俊决定,要回捐款。
   身为程序员的苏俊将妻子的捐款明细做了一张趋势图,试图从数据中寻找出原因。图表中纵轴金额以1000元为单位,横轴时间从2015年9月18日捐出的第一笔一直到2019年1月18日,从趋势图中苏俊可以大致读出妻子精神状态的走势。“15年到17年的这两年内,她都是小额的捐款,0.5元、2元、10元之类的不停在捐出。之后的一年数额明显提升,开始上升到单笔1000元、2000元,这段时间正好是她生孩子后,是有些产后抑郁的。到了她父亲生病后,她整日担心,这时金额就控制不住了。”
   在这篇量化统计的末尾苏俊写道:总计捐款552990.48元,在这1246天、178周、42个月、5年中,我们这个家庭日均捐款443.83元,日均捐款17笔;月均捐款13314.9元,月均510笔。
  8个多月努力试图挽回捐款
    一开始苏俊也没有抱任何希望,捐出去的钱怎么能要得回来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给小梅捐款数额最多的基金会打出第一个电话尝试联系,然而基金会回复说没有查到捐款。“这一家就捐了11万多,我那个时候心都凉了,我心想不要说拿回来了,捐出去怎么查都查不到了呢?”心灰意冷的苏俊没有放弃,通过微信平台不断联系各家基金会,终于得到了一些善意的回应。
   苏俊打印了厚厚的一本捐款明细,600多页正反打印,记录了妻子两万多条捐助的数额、基金会。如今他除了正常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这项庞大的工作,辛酸地面对各种沟通。“有的基金会在微信、支付宝平台上都有,我要把这些基金会找出来,还要分开数额。要用邮箱写邮件,在慈善中国上每个项目都有登记和备案号,注册联系人也找到了,找到邮箱就发。”提取数据、找联系方式、发邮件联系退款是他总结出来的步骤。有的时候邮件石沉大海,有的基金会告诉他要核查,有的电话里直接说苏俊是骗子,有的耐心地通话2个多小时,但仍坚持要他开具一系列难度很大的证明文件。8个月里,苏俊一遍遍整理数据,眼睛出现了畏光的症状,近视度数也加深了。
   9月初,有媒体报道后,一些基金会也转变了态度,苏俊陆陆续续收到退款。217家基金会中,苏俊一共联系到114家公益基金会,其中32家基金会已将全部或部分捐款退还。截至10月底,他陆陆续续确认能退还的金额为38万,还余下17万无法退回。
    刘 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