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岛 听 海

上山赶海都是消暑避夏的好去处。这次我去黄岛正赶上雨季，“东边日出西边雨”在这儿是家常便饭，我一下汽车，一股海的淡淡的咸腥味道就充塞鼻孔，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大海，还不至于被兴奋冲昏头脑，倒是黄岛开发区的现代景观给我耳目一新的感觉，说震撼也未尝不可。高耸入云，下探九泉，充满了现代建筑元素，好像走进了美国大片的未来世界。淘金的人来自五湖四海，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保税区里外国人人头攒动，恍然如置异域。他们喧宾夺主地向我问好，倒让我这半个土著招架不住了。
　　 但我此行的目的还是听海。早就听说黄岛的海比青岛的清澈，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果真如此吗？我租住在一个小旅馆里，离海两分钟的路程。夜里万籁俱寂，大海的波涛响在耳畔，人也仿佛被拥抱在大海的臂弯里。凌晨四点，撒了几点雨，好像是老天打了一个喷嚏。不必问路，人也能循迹而至找到大海。愈向海走，大海的气味愈浓，刺激着我这个内陆人的鼻孔。滨海大道连贯东西，海景景观比比皆是。滩涂被抽干，巨大的霓虹灯广告上写着：黄岛，让你的梦憩息的地方。
　　 海风掀起我的衣袂，沸腾的大海波涛汹涌，远处笼在凄迷的雾霭和夜色之中。一星渔火忽隐忽现。我小心翼翼地下到防波堤下面，忽然响起琐琐碎碎的声音。我蹲身细看，发现岸边都是拇指大小的螃蟹，倏地为我让出一条通道，倏地又合拢开来。仿佛不是出于害怕我这个人类，而是出于一种礼貌。难以想象这个近在咫尺的动物天堂旁边就是繁华的现代都市。退潮的防波堤上嵌满了闭合的贝壳。我把脚放到海水里去，一种诗意的凉爽透过我的肌肤浸到骨子里去，我战栗着，就像是在承受一个温柔的吻。这时我看到几个闪动的光点向我慢慢靠近，等她们近前来，我才知道是几个渔妇。她们引起了我的兴趣。穿着打扮一如福建的惠安女，着红挂绿的，民歌一样清新。光点是她们头上闪动的矿灯。每个人提着一个小桶，另一只手里是一个铁凿子。她们熟练地凿开贝壳，把里面的肉体丢到桶里去。我追着她们的足迹走了很远。而她们也不以为意。这时，天光有了些亮色，几个蘑菇状的小岛显露出来，载沉载浮，让人浮想联翩。我突然也有了舍身做一个渔夫的愿望。终日与大海相亲。一只摇头摆尾的莫名的小鱼缠绵在我的脚踝处。我把它轻轻捧起来，它竟然没有一点抗拒。我仔细观察它，它全身通黑，像一条异化的金鱼，即使是我手心里的这一点海水，它也似乎游刃有余。我想幸亏我不是刀俎，那么它也就不是鱼肉。接着我想到我身边的这个城市，在日新月异的现代化进程之中选择的是一条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道路。有人说人被异化是物质文明的一个副产品，其实不然。态度决定着行动。假如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联合国的官员们下一个人居奖应该颁给黄岛。这个奖对于黄岛来说绝对是实至名归。 金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