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洛阳

□崔中华
　　 在二十多年前，在你教书的时间段里，去了那个在你去之前只存在于你学过的地理课本上的地方。你知道这样的旅行对你来说既有意义也有意味，让你的生活变得充实而饱满。
　　 二十多年前，你教书的时候中学语文界搞研究的氛围还很浓，那时候菏泽还是地区，地区教研室成立了中学语文中心教研组，于明徳老师任组长，你当时是教研组成员之一，和于老师就有了许多接触。于老师让多写点教学论文，你就写了，有一篇被苏鲁豫皖中学语文研讨会选中，并应邀参会，于是去洛阳。
　　 有一张照片记录了那次去洛阳的时间，你在龙门石窟照的。照片上你一个人靠在一尊佛像前，灰白色的背景，你一身蓝颜色西服，衬衣没有打领带，脸微微扬起，没有笑容。照片上的时间是1991年4月7日。
　　 应该是苏鲁豫皖中语会第七届年会，“一年一度的苏鲁豫皖中学语文研讨会年会于4月8日在牡丹花含苞待放季节于历史名城、古都洛阳召开。到会800余人。研讨会年会的宗旨是了解信息，学习经验，开阔眼界，广交朋友。应邀到会作学术报告的有张定远、孙移山、顾振彪等中学语文界的专家，河北省承德市平泉县邱元乃老师在会上。”（《语文教学与研究——苏鲁豫皖中学语文研讨会召开第七届年会》1991年06期）二十多年后你在网上搜到了这段文字，二十多年后的春天和二十多年前的春天一样，万物复苏的感觉风一样掠过，但你的案头再没有教科书，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研讨会在你的生命中也风一样掠过。
　　 你去洛阳，一个人，坐长途汽车，汽车在窄窄的公路上蜿蜒。
　　 一路向西，路两旁的麦田郁郁葱葱，靠近村落的地方桃花和杏花次第开放，你靠着车窗，去远方的冲动在内心涌起。
　　 大概是下午到的洛阳，时间的过滤器让那天的许多细节消失得无影无踪。入住宾馆，报到，接下来是自己支配的时间。开会的地点离龙门石窟很近，坐公交很方便，于是便去了龙门石窟，一个在此之前只存在于你学过的地理课上的一个地方，无法触摸没有一点感性的地方。
　　 景区游人不多，石窟傍山而建，石窟里的许多佛像脸部被损毁了，你选了一个佛像完好无损的石窟照了一张相，照相的时候你看见不远处伊洛河宽阔的水面，波光粼粼，几只鸟在河的上空，飞翔的姿势欢快而自由。你微微扬起面孔，遥远处还有淡远的群山和白色的云朵。
　　 会期很短，会议的内容早已模糊。论文证书是领到手了，红红的封皮，很喜庆，评职称时能加点分。论文还要结集出版，费用从会费中出，没有理由不让人高兴。
　　 其间，一位在铁路系统教学的老师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和你同屋住，四十多岁的摸样，高个，黑脸，外表粗壮内心纤弱。刚住进来时他问你论文获奖没有，你说获奖了，他不相信，也许是看你太年轻，他说没有把红本本拿到手就不要乱说。当时你对他的话还有一些鄙夷，一篇论文获不获奖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但后来看见他把论文证书捧在手里看了又看，范进中举般狂喜，你内心又涌起了一丝丝怜悯的感情：四十多岁的他连中级职称都还没解决，获奖的论文让他多了一份希望。评职称对教书人的重要性和切肤之痛，是其他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在春天这个节点上，想想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旅行，年龄和情感都很青涩，很短的阅历，简单的生活，让你无法触摸更多更有意义的东西和事情。但你去了洛阳，在二十多年前，在你教书的时间段里，去了那个在你去之前只存在于你学过的地理课本上的地方。你知道这样的旅行对你来说既有意义也有意味，让你的生活变得充实而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