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程相稳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五一”节，我结婚了，洞房就是我家的那间老厨房。说它老，是因为我父亲说，从他的爷爷那时起，就有这间厨房，“年龄”大概有一百多岁了。
　　 经过近百年的油烟 “熏陶”，老厨房内上方已经看不清什么是梁什么是檩了，只看到上方一片乌黑发亮。
　　 好友们用泥把房内四壁抹了一遍，又在四壁上侧钉了几十个大钉，纵横拉了几条绳子，绳子上面铺些报纸，算是天花板了。这样一收拾，老厨房竟然“焕然一新”了。
　　 新婚之夜，送走了亲朋好友，妻和我相拥在一起，怀着甜蜜，怀着幸福，昏昏欲睡……
　　 突然，天花板上方“索索”作起响声！我和妻同时打个冷丁，睡意全无！
　　 “可能，是蛇么？”
　　 话一出口，我即后悔。妻在我们这一带怕蛇是出了名的，一次下夜班回家，她踩到一段绳子，误以为是蛇，竟然吓得昏死过去……
　　 妻用头使劲地向我怀里撞。
　　 “哦，不怕！不怕！不会是蛇的！”我轻声安慰说。
　　 “那么，可能是老鼠？”妻抬起脸来，颤抖着对我说。
　　 我的身子猛地向下一缩！啊！我的天！她不知道，我怕老鼠正如她怕蛇一样！
　　 ……
　　 大概是在我二三岁时的一天夜里，我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在微弱的煤油灯下纳鞋底。忽然，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小老鼠大摇大摆地爬上我的床头，并不时地在我头边“徘徊”。
　　 我用眼角斜望着小老鼠那圆圆的小黑眼睛，心里害怕极了，只希望它赶快走开。小老鼠并不理解我的心情，反而一下跳到我的额头上！
　　 我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从此闻“鼠”丧胆……
　　 忽然想起谈恋爱时，妻轻轻的、甜甜的一句话：“嫁了你，你就是我一辈子的依靠了。”“依靠”嘛，自然要有“依靠”的气概！我终于鼓足了勇气，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我拿了一根竹竿，朝天花板发出响声的地方小心得轻轻一戳，从那里立时哗地掉下一簇尘土！
　　 啊！原来是老厨房房顶的尘土在作怪！我不禁又喜又气，喜的是那上面不是可怕的老鼠，气的是那可恶的尘土，它，它，它差一点使我暴露出男子汉的“真面目”!
　　 “没事了，没事了！”我放心地钻进被窝，正待入睡，“索索”声又起。急起身，再用竹竿戳去，又掉下一簇尘土！
　　 往返数次，我不禁有些恼怒，索性搬过一条凳子，踩在上面，将天花板（其实就是些旧报纸）撕开一个大洞。
　　 从洞中向上望去，里面漆黑一团，一派恐怖景象。我用竹竿戳向上方，并上下左右不停地搅动着。随着我的搅动，“索索”声越来越响，尘土越落越急。后来，我停下搅动，尘土依然不停地落下，“索索”声已变成“哗哗”声。
　　 由于潮湿，降落的尘土并不四下飞扬，从而形成了一条黑色的“瀑布”。我望着那“瀑布”，不禁一阵发呆。
　　 “瀑布”终于消失，我接受上几次教训，没有立即去睡，又用竹竿向“瀑布”飞泻处再次戳去！这一次，没有落下尘土，只觉得竹竿上端猛地一松，我听到一声清脆悦耳的瓦片响声！急忙向上望去，透过天花板，我看见了许多的正眨着眼睛向我房内偷偷张望的星星！
　　 啊！我戳坏了我的洞房房顶！
　　 就在这露着天的老厨房里，我和妻度过了难忘的一夜！
　　 但是，我很甜蜜，也很惬意，因为在我的洞房花烛夜，有许多星星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