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年06月06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5]

家有老爸

□孔金泉
   记得读过一句话,母亲是一点点变老的,父亲是突然变老的。的确如此,看着他们鬓角的白发,让我恍然岁月已逝。
   老爸出身于军人,整天遨游天空。小时候的我不知虚实向小朋友们夸耀老爸参加了多少战役,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打死了不少鬼子和国民党反对派。小朋友们都对老爸肃然起敬,而我也仿佛沾了光水涨船高跟着形象高大起来。
   有一次,老爸探亲回来,我爬上他的膝盖,缠着他给我讲讲参加的战斗故事,他居然向我坦白说没有参加过战斗,让我大失所望。那天傍晚我壮起胆子偷偷看他擦澡,果然身上溜光,没有一点代表军功章的伤口。望父成龙的我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唉声叹气了。
   差强人意的是老爸起码还是个空军,这就高人一截,值得夸口。只是天上难得有飞机隆隆驶过,有也是惊鸿一瞥,还没等我把老爸抛出来露脸,它就一溜烟跑了。
   说起老爸当兵还有个典故,当时他在镇里协助征兵工作,看着那些毛头小子一个个穿上了绿军装,他如坐针毡了,背着已有身孕的母亲给自己报了名。等到要出发了,他才石破天惊抛出了这个消息。
   先斩后奏,奈之何?母亲流着泪把他送到了火车站。老爸这才感到这个玩笑太造次了,这成了老爸对母亲一生的愧疚。所以复员的时候,老爸毅然放弃了留在当地的名额,卷起铺盖回了家。
   上车的时候,还是“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下车已然银装素裹的北国风光了。直到现在我们还在争论他当年的决断是否高明?老爸颌首不语,他的答案很明确,母亲就是他的家。但老爸回来了,却束缚住了我们的手脚。他在家里,我们兄弟三个都不敢高声语。老爸问母亲,孩子们为什么对我这么生分?母亲说那说明你的威严壮啊。老爸信以为然,从此安之若素。
   母亲有一段时间在棉厂工作,忙起来像陀螺,天明即起荷月而归。老爸天天接她。名义上是接却又放着自行车不骑安步当车,于是人们常常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在马路上说说笑笑,卿卿我我。老爸自嘲,结婚这么多年了,这才尝到了恋爱的甜蜜。
   母亲说家务繁杂,累死无功。老爸不解,柴米油盐,鸡毛蒜皮,这不都是吹灰之力吗?后来母亲病了,老爸挑起家务的担子,他也变得婆婆妈妈了。一会儿说腰酸,一会儿说腿疼,只盼着母亲对说他一句辛苦了,于是拨云见日,顿放光明。老爸嗜咸,母亲嗜淡。母亲说菜咸了,老爸搬出种种理由,盐口开大了,不知作料里有盐,诸如此类,似乎都是不可抗力。但母亲的口味似乎也遭到了病变,难以捕捉。一天,老爸端上来一盘青菜,让母亲品尝一下,母亲说咸了。老爸狂笑,我什么作料都没放。母亲从此三缄其口,乖乖就范。
   记得读过一句话,母亲是一点点变老的,父亲是突然变老的。的确如此,看着他们鬓角的白发,让我恍然岁月已逝。我无法参与他们的前半生,但我会陪伴他们的后半生好好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