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儿子

□陈玉环
　　 老张的儿子耍了一大通脾气后，摔门离了家。老张气得怒吼：有种永远别回来！我老张没你这种驴儿子！
　　 几天后，老张搭车进城，面容憔悴。村里人见了笑他，老张气走了儿子，这是上赶着去追呢！老张眼瞪溜圆：胡说！我才没这种驴儿子呢！
　　 老张的倔脾气谁也不敢惹，大伙也不敢再闹，只背地里嗤笑着，由了老张倔着。
　　 老张风尘仆仆，没领回儿子，却牵了头驴回来。大伙背地里笑得更欢了--老张的儿子小名就叫驴子。他这是没找到那驴儿子，弄了头真驴子回来搭伴了！
　　 老张把驴子养在儿子住的那屋里。挨着自己屋，隔了一道帘子，驴子吃草撒尿都在里面，弄得俩屋子都臭气熏天。
　　 有人劝他，你把驴子养那屋里，你儿子回来可没地方住啊！
　　 儿子？我老张没儿子！这驴就是我儿子！
　　 看样子气还没消啊！来人摇摇头也不劝了，背着手走了。
　　 老张一边给驴子顺毛，顺着顺着，眼角忽然就湿了：驴儿子唉！
　　 驴子陪了老张三年。秋收才过，老张赶着驴车去镇上摆摊卖红薯。这边老张忙着卖红薯，那边驴子见了一头母驴子，吭哧吭哧就跟跑了。等老张回过神，驴子早不见了影。
　　 老张一回到村子就病倒了。雪花满天飞的时候，老张已瘦骨如柴，只剩下一口气了。他脸撇向门边，一双老眼终日盯着那门口，也不知在瞧什么。
　　 邻里来看他，他歪着头，眼里有泪花：我的驴子，怕是永远也不回来了吧……
　　 老张说完，忽然便没了气。至死也没人知道，他说的驴，是哪个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