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阳

□鲁 鸿
　　 冬天里，特别是周末的早上，我习惯了赖床。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不像夏季的日头那么毒辣刺眼，静静的时光里，任由冬阳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如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温暖我身心，照亮我心房。
　　 初冬的晨，虽有些薄凉，却尤为静美，寒冷中有种清淡的暗香。冬天是干净的，干净得一尘不染，让你感觉是生活在童话的世界里。我喜欢安静而丰盈的冬天，它让我多了份清醒，学会了藏起锋芒，细品人间冷暖，让人生开出淡泊的花，结出从容的果。
　　 “民子，饭好了，起床吃早饭吧！”没听见脚步声，母亲轻敲门，喊我吃早饭。
　　 “娘，您和爹先吃，我想再睡一会，行不？”
　　 “行，再睡会吧，醒了，娘再给你热。”
　　 昨天我回家看望父母。昨晚吃着母亲亲手做的菜，品着那地道的浓浓味香，一边陪父亲呲溜喝了几杯小酒，一边听母亲唠叨、父亲叮咛，人生快意里，久久未能入眠，世上有没有一种爱比亲情更持久，也不会有一种情能抵得过舐犊情深。经年离家，浩瀚苍穹，我们渺小得如一滴水、一粒埃，宠辱不惹红尘，去留难觅踪影，但对于故乡，远行的儿女都是父母守候的幸福和希望。也不知啥时入了梦乡？浅梦中幸福的笑还漾在嘴角，是母亲一声亲切的呼唤，醒了我冬日里甜甜的幸福梦……
　　 我辗转翻个身，伸个懒腰，想继续我的懒觉。可就算闭上眼睛，却困意全消，于是坐身起来，眯上眼熬时光。想到爹娘，我不由徒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叹，经年离家走过的无数个平淡日子，曾经有过的看见或看不见的感动，在匆匆穿梭的时光中，一切都变得有些模棱两可，言不由衷。原以为追寻的幸福在远方，年少离家去追逐心中的梦想，历经沧桑，经历了人间的风寒露冷，再回到故乡，才发现爹娘在的地方，才是自己最幸福的方向。不觉间，记忆的闸门打开，那些有关冬天里美好的往事，渐渐鲜活起来，像清澈的小溪里，“叮咚”唱着歌的泉水，不息地流……
　　 冬天的阳光下，有太多好玩的事儿，孩子们叽叽喳喳喊叫着一起舔冰凌、砸冰锥，撞拐子、挤墙根，打雪仗、堆雪人，雪地里踩脚印、写大字，玻璃上比画画、做数学题，还有就是雪地里逮麻雀……哈哈，真有趣！
　　 冬天总是那么寒冷！世界的角落，总有一些暖心的故事！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大雪封门。冬日的阳光下，窗上冰儿亮晶晶，瓦上的霜花似童话，柔软洁白的冬天里，一家人围炉取暖。“当当当”传来三声敲门声，母亲说：冰天雪地的，谁会来？父亲开门见一个七八岁瑟瑟发抖的孩子，满是冻疮的一只小手里拿个空空的黄色破瓷碗，孩子身后的母亲目光呆滞，像是个残疾之身。父亲没丝毫犹豫，上前扯着孩子冰凉的小手将母子二人领进家门。那天，母亲擀了大半锅杂面条，特意炒了一大碗鸡蛋。临走，爹掏出十几块钱硬塞给了讨饭孩子他娘。母亲眼泪汪汪，找出我穿小的棉裤、棉袄和棉鞋，给孩子穿戴身上……
　　 其实，今天一大早，伴着家里两只芦花公鸡意味深长的鸣叫，我就听到了父亲早起出门的声音，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先是清扫干净自家的院子，然后就会把家门口的街道从南到北精心打扫一遍，留下左邻右舍竖起拇指称赞。
　　 大约一小时后，父亲回来了。我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娘做的早餐很丰盛，她特意煮了我喜欢喝的大小米混合粥，饭菜是自家地里产的原生态。围坐在父母身边，吃着美味佳肴，唠着开心往事和家长里短，这就是我梦里最幸福的日子。
　　 午饭后就要返城了。站在冬阳下，吹着刺骨的风，心里暖暖的觉不出一丝寒冷。大门口，父母频频挥着手，依依不舍。
　　 胡同口，就要脱离父母视线的一瞬间，我转身，冬阳下，见娘还在频频招着手，听见爹大声喊：“儿啊！你啥时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