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是一碗小米粥

□曹化君
　　 这些天，胃总是隐隐作疼。从超市买来一袋小米，母亲说过，小米粥最养胃。
　　 小时候，母亲几乎天天熬小米粥。我早就喝得腻歪了，常常和母亲怄气。
　　 那是一个周末。一睁开眼睛，就闻到小米粥的味道，我又把眼睛闭上了。
　　 前一天去小兰家写作业，走进她家院子，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在鼻间飘来拂去，引得人直咽口水。
　　 小兰说她娘熬了鱼汤。我收拾起作业本就往外走，我担心经不住诱惑，会留下来喝小兰娘做的鱼汤，更担心我管不住自己，喝完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母亲从来没做过鱼汤。母亲只会熬小米粥。
　　 走到胡同口，一头撞见母亲。我说我想喝鱼汤。母亲一愣，说，小米粥才好喝，养胃补……我忿忿地说，您这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这句话我是从母亲才给我买的那本童话书里看来的。
　　 闻到小米粥的味道，我又想起小兰娘熬的香喷喷的鱼汤，我开始和母亲怄气，不熬鱼汤，我就不起床。
　　 母亲见喊我不应，走过来，伸手摸摸我的额头，说，不热呀。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朝她嚷，我要喝鱼汤，我不喝小米粥。母亲转身走了。
　　 母亲仍然天天熬小米粥，我终于放弃了想喝鱼汤的念头，开始喝小米粥，喝到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
　　 上大学走的那天，母亲说，不要胡乱吃，多喝粥，养胃。我在心里发狠地说，我一辈子不再喝小米粥。仗着母亲每月寄来的丰裕的钱款，我开始恣意放纵自己的胃欲，大鱼大肉，胡吃海喝……
　　 一天，我的胃突然疼起来，被同学送进医院。母亲千里迢迢从老家赶来，背来一袋小米，天天给我熬小米粥。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回到学校，母亲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里住下来，说，等我的胃完全复元了再回家。
　　 后来，每年小米收获的季节，母亲都会背着一布袋小米给我送来，看着她因为晕车而变得煞白的脸庞，我说，超市里到处都有卖。母亲说，自己种的才好，熬出来黏稠香酽，更养胃。我每每胃疼的时候，母亲总是二话不说，背上小米，径直搭车过来，一住就是一两个月，天天为我熬小米粥。渐渐的，我懂得了小米粥的好以及母亲的辛苦和疼爱，进而喜欢上喝小米粥。
　　 如今，母亲老了，连熬制小米粥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好自己熬。可是，我却怎么也熬不出母亲的味道，更加念起母亲的好。
　　 母亲的爱，一如黏稠香酽的小米粥，卑微如苔，却滋养并润泽着我的生命和人生，温暖舒贴，香气漫溢，任何珍馐佳馔都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