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的炒豆

□张光恒
　　 二月的春风很软，软得如同女人的腰，没有筋骨，抚在人脸上，麻麻酥酥的，使人想起春天时节的诸多好处：譬如有如云的桃花、如烟的杏花，让眼睛发亮；还有各种水灵灵的荠菜，香喷喷的槐花，一饱口福；更有到二月二吃炒豆的春龙节，供大人孩子们闹腾。
　　 二月二这一天，遛遛看看，家家大门口前，都有家庭主妇亲手“创作”的、幅幅美丽的图案。那图案就是把锅灶里、做饭烧火剩下的青草灰，用小铁簸箕端着，在大门口的空地上，细细均匀地颠，以此“画”着圆：最大圈如月晕般大小，依次往里“画”，间隔均匀，大圈套小圈。十几个圆圈“画”完，再看，像极了练枪法的枪靶子上的图形。最后，在最里面最小的圆圈里，用老头挖个坑，捧一捧高粱、玉米、豆子等粮食混合成的五谷，放到里面，用小石板盖住，就好了，此谓之“仓龙囤”。村子里，胡子白成一捧雪的张爷爷，瘪着没牙的嘴，曾对我说：“这个了不得，谁家里不围仓龙囤，谁家里准会没有好收成，灵验得很哩。”我知道，此风俗习惯就是乡亲们对美好年景的企盼，渴望求得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二月二，家家还须准备好用来敬土地爷的炒豆和龙须面。炒豆，也是要在太阳未出之前、由家里年龄较大的妇女来完成。炒豆烧火，灶下的火不能太急，用麦秸小火，文文地烧，把挑净颗颗饱满的黄豆，倒进铁锅中，就开始不住地用铁铲搅翻，否则，豆儿就会炒糊，颜色发黑，味道苦涩。“哗哗哗”，铁铲贴住锅底，不住地翻，那黄豆就慢慢变了颜色，等变成褐色，在锅里噼里啪啦跳舞般跳起落下，并有清香的气味飘起来。等全部豆子都变成褐色时，就差不多了，这时，须得急急地盛出，再看有的豆子还在盘子里噼里啪啦地跳。趁热，快速地往豆子上均匀地撒一层红糖，糖遇热化掉，凉时凝结，豆子就板成一块了。掰一块，放嘴中，像果子店的“入口酥”，味道焦脆，香甜。如果火候掌握不好，或撒糖的时机不对，一是豆子不脆，再者不会结成块，就不会有“入口酥”的效果了。如若有豆子掉在地上，千万不能捡，否则，是对土地爷的不敬。据说，有挨蝎子蛰的可能。当然，这些都是传说。
　　 拿上刚出锅的炒豆，再端上柔如柳枝、细如发丝的龙须面，就可以摆在土地庙的土地爷面前，祈祷新的一年内有个好收成了。二月二那天，村子前的小土地庙前，人来人往，鞭炮声响成一片，提着饭篮的人络绎不绝。村子里的半大孩子成群结伙，窜来窜去，用红纸包了上完供的炒豆，蹦跳着，看热闹，并指点交换着各自的炒豆，评说谁的炒豆颜色艳红好看，谁的豆子味道脆或绵软，这简直成了元宵节后、孩子们又一热闹好玩的佳节。
　　 在这“春龙抬头二月天”的温暖春天里，荒芜了一冬的田野开始热闹起来。农谚说：春打六九头，耕牛遍地走。美好二月里，“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且人勤春早，田野里，到处是农人忙碌的身影。“二月二，龙抬头。”心里的希望也跟着抬了头，他们肯定是在早春播种希望，秋后收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