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而不宣的爱

□ 单凤婷
　　 老同学一佳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急切地说：“艳子，上次你说因搬家要处理掉的旧杂志送给我吧！”之前，我们在QQ上聊天时，我无意间说到的细节，一佳竟然还记得。可她每天全情投入做着小饰品生意，为何对过期的时尚杂志感兴趣呢？或许想从中找些灵感和商机也未可知。
　　 一佳来取旧杂志那天，小雨不期而至。当我们把5纸箱杂志吃力地倒腾到楼下时，雨由缓而骤。望着他们的车行驶在雨幕中，我的眼眶泛湿，是为这些我喜欢的杂志有了温暖的去处，也为那秘而不宣的爱。
　　 几个月以来，一佳爸的小脑萎缩症状逐渐显现出来。一佳妈要是说想吃玉米面煎饼了，一佳爸便在半个月里天天不间断地买回来；原本喜欢读报的他，愈发痴迷于此。每天9点多，他会准时到楼下的报刊亭买来3份当地报纸，外加一本10元左右的杂志 （是那种时尚饰品、化妆图片和广告占多版面的杂志）。一佳妈面对老伴购买报纸及杂志份数有增无减的迹象颇为伤脑筋，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对报纸和杂志并不十分亲近。
　　 每天，一佳爸从报刊亭回来后，就窝在沙发里戴着那副老花镜一张张地翻看报纸，但只粗略地看看大题目，远没有从前那样字斟句酌地品读内容。在翻看杂志时，偶尔看到中意的图片时，他会目光炯炯“嘿嘿”地笑出声儿来，继而用剪刀把图片裁剪下来。笑声过后，他又立马把杂志夹在叠好的报纸中，打成捆放在墙角，并且充满了满足感朝它们踢了一脚，对一佳妈说：“可结实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一佳妈苦笑，心想，再怎么卖个好价钱，也敌不过一本杂志的原价啊。不过，只要70多岁的老伴开心，凡事由着他吧！
　　 周日，我去一佳所在的地下商城的店面，恰遇到一佳爸给她送来一大杯菊花枸杞茶。杯中的菊花轻盈舒展，枸杞晶莹剔透，一佳刚打开杯盖，一股清香瞬间扑鼻而来。展架上的小饰品似乎也被这茶香迷醉了，一个个精制的小物件顷刻绚丽多姿起来。
　　 趁一佳出去的间隙，他老人家忽然满脸歉疚且动情地对我说：“地下商城阴凉潮湿，女儿整天见不到阳光，也赚不到几个钱，我寻思着从时尚杂志中收集些好的信息，好让她采购一些畅销的商品销售……唉，我老了，眼光和观念都跟不上了。”说到这儿，他双手颤巍着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递给我，接着说，“你看这款夏季手链多好看，闺女太倔，不听我的，还说我乱掺和。想当年，我在单位也是做道具工作的，这点审美还是有的。”
　　 每天中午，一佳爸会步行两站地给女儿送来一杯温热适宜的菊花枸杞茶，并替换女儿照看一会儿店面。 他想让女儿走到地面上来，晒会儿太阳透透新鲜空气，哪怕20分钟也好。
　　 一佳从我这里取走杂志后，每天上班前，都会带上几本顺路到老爸买报纸的那家报刊亭，拜托卖报纸的邻居大婶对老爸说：“现在搞促销活动，你买三份报纸赠送两本刚刚过期的杂志。”大婶对一佳爸的病情深表同情，并力挺一佳的做法。
　　 一佳曾经以为，行动和记忆力因病在一点点退化的老爸买时尚杂志只是为了好玩。可这好玩里所蕴藏着老爸的爱是永远那样的深沉、浓郁、芬芳。爸爸惦记女儿，女儿心疼爸爸，父女俩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传递着那份秘而不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