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年03月31日] -- 菏泽日报 -- 版次:[A5]

怒放的生命


  邓舒畅
  子皓变成一只鸟,等在扶摇经过的道路的任何一处。
   扶摇听到鸟儿的叫声就会心痛,她一路想着子皓会是哪一个,他的魂魄和躯体脱离,必定要有一个附着,会变成她喜欢的一株花还是树?是一只会飞翔的鸟儿还是一只对她依恋是什么生物?从此扶摇珍爱每一个有生命的——一花一草、飞鸟走兽。她想我们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先祖们魂魄的依附,其中的一个便是子皓。子皓声声啼着:扶摇,是我;扶摇,是我……他凭着记忆知道家在哪里,亲人会在哪里路过,他在人潮人海中寻着等着,那个飘忽的灵魂只是凭着那点感觉痴痴地守望着,哪个是他忆念中亲人的影子。嘶哑咽喉喊着,却发不出他曾经清晰的语言,只能不停地叫着:咕咕咕,咕咕……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
   扶摇一直不相信子皓会死,她一直在期望中守候着子皓归来,一直苦苦寻着子皓的踪迹,梦里终于可以见面了,扶摇很高兴。有时也会在梦里见到活着的人,她想也许灵魂的世界是永恒的,他还受着另外一种支配,在另一个世界碰面,用另一种语言,另外一种方式交流,她想梦里的语言方式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也许周公解梦算是一种揣摩和翻译。扶摇梦里见到子皓有时是在幼时的家里,有时是在不知道的什么地方突然地遇见,不管是怎样的环境,他们依然是故交是亲人,依恋而疼惜。子皓会等在扶摇需要他的任何地方,以他所能及的方式给她帮助,他会给想念他的扶摇以拥抱,他会骑着自行车带她飞越坎坷的路,他会在扶摇电坏了的时候帮她修好,他会等在她下班的门口,欣然牵手一同奔跑,他会驾车过千山万水赶来,只为见她一面,只为梦里的守候……
   人的生与死,灵魂都可以在梦里见到,这是生与死唯一的联络。
   扶摇有时想,或许子皓只是一个虚无的影子,随时随地陪着她,她只要伸手就可以和他的灵魂相握,又或者他已经经过了轮回,失却了记忆,以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存在着,因为梦里他曾不止一次告诉她,他没有死,死的只是和他相像的另一个人而已。也许他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也许真的会对面不相识,扶摇心中祈愿只要他永远幸福快乐。
   子皓更多的是无语,他已不能发声,他只有借着生者的灵魂和躯体,向扶摇表达心中不舍与挂牵,梦境是一种潜意识,相识的人就会认为是灵魂的本人。子皓日日鸣叫,咽喉嘶哑。他很着急自己的无法表达,却又无能为力,但他能感到他的爱人会心疼,那是唯一可以让他欣慰的,他渐渐地走开,他不想看扶摇难过,他也觉得已经无法为爱人做些什么。
   扶摇知道人都会死,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但却不能忍受相爱的人这样生生的分离,美满的家庭这样残缺。子皓走得怆然,天地共悯,他倔强不屈的灵魂化作杜鹃日日啼鸣:咕咕咕,咕咕。那只叫声凄哀的鸟儿,一定和子皓有着某种联系!扶摇想着。自从子皓走后,他们就日日在自己所到之处鸣叫,但有很多只那样哀鸣的鸟儿,子皓会是哪一个?扶摇日日放一把粟米在窗外,希望能给那鸟儿一点帮助,瑟瑟的冬日里让他好好地活着。
   子浩日日守在扶摇的左右,寸步不离。他不能为她做些什么,他已是无形的,但他可以那样痴痴地守着,望着,看着扶摇所有的生活,他想等扶摇有一天来找他,他们就可以一起在广袤的天地间自由快乐地翱翔,也许鸟的形态也会消逝,但他们还会以另一种形态活着。也许不再有任何束缚的仅灵魂而已,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春天了,万物复苏。
   扶摇看见花溪里那些怒放的生命,她想:也许千年之后我也是之中的一朵。
   也许不屈的子皓会长成一棵树,千年的古树,葱茏而茂密,蓬勃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