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厕

□
　　张长国
　　 李四倔是马家庄的“名人”，他有六十多岁的年纪。年轻时，他曾经拉着一个打卦的盲人走街串户的跑过几年，因而，也学了一些关于流年八字的“学问”。平时，谁家起房盖屋，男女配婚都少不了请他给掐上一掐。什么“岁星西南，不宜动土”“鸡狗不到头”之类的他也倒说得头头是道。
　　 这年夏天，上级把马家庄定为了改厕的试点，要对每家每户的旱厕进行改造。这老李虽说老脑筋，但在改厕一事上倒还是积极。那天，队长到了他家，通知改厕的事。说明来意后，老李先是表态同意，但听说要个人出三百块钱，脸上又有些晴转阴了。要知道，他心里可有个小九九。他也是个有名的“抠”。当年在生产队的时候，队里的一头老黄牛死了，为了多吃一块牛肉，他竟然不上工在剥牛的旁边看了一下午。“马家庄，剥牛肉，谁不知道李老抠。”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他。现如今，让他从手里往外拿钱，还真不是容易事。但是，怎样给队长个推脱话呢？说起来，老李还是有办法。人家拿指头这么比划一阵，然后说：“今年太岁在西南，这个方向不宜动土。”说的也是，老李家的旱厕就在西南方向，正东是大门，队长再能，也不能让他把厕所盖到大门旁边吧。队长面对他的说法也是没招了，吸了口烟，撂下一句：“那就明年再说吧。”拍拍屁股走人了。
　　 夏天的雨水就是大，没几天工夫，老李家的大栏坑就满满当当了。也巧，老李儿子这几年在外打工谈了个对象，趁着暑假，两个年轻人到家来认门。老李两口子忙活了几天，才算把家里拾掇干净。没成想，准儿媳进门没多大会儿，也许是旅途劳顿，就想上个洗手间。老李正琢磨着，准儿媳从他家的 “洗手间”出来了。准儿媳一脸不悦，原来，夏天地面湿滑，准儿媳在“洗手间”门外的大栏坑旁滑了一跤，差点滑进大栏坑。不大一会儿，准儿媳不知和儿子说了什么，两人连他们两口精心准备的午饭也没吃，回城了。老李围着旱厕和那个配套设施“大栏坑”一遍遍地转悠。“噗嗤”一声，老李穿的那双多年的拖鞋鞋底早磨得没了花纹，没有支持住他的重量，他的一只脚便滑进了大栏坑。在老伴的惊叫声中，他脚也没用水冲，匆匆跑进屋里从凉席下翻出几张大票，对着供桌说了句：“太岁爷，请您老原谅我，我这土真要动一动了。”说完，揣着钱就紧着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