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度过的美好时光

□李海燕
　　 母亲节的夜晚，细雨飘落，一幅绣了一半儿的“母女情深”，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只一眼，就推开了记忆的闸门。
　　 去年初春时节，在街上遇见一个卖“十字绣”的摊子，一幅“母女情深”，吸引了我的目光，抚摸着那些五彩绣线，多年不拿绣针的我，突然有了想法，想用三千粉色，绣一段母女情深，送给已经82岁高龄的母亲。
　　 那段日子，每天静宅楼阁，抛开杂念，一心一意绣起花来。针起针落，绣成的藤藤蔓蔓，成了我心头的一抹胭脂、一缕情愫，一段旧日时光的美好祭奠。
　　 母亲心灵手巧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那时母亲每天去生产队上班，晚上或者中午歇息的时候，总能看见拿着那种竹制花绷子绣花的母亲，她给自家绣，也给亲戚邻里绣，一对对枕套，一条条门帘，一片片苫被单子，被母亲绣成一幅幅鲜活的山水，随着村子里的新嫁娘走进一间间新房里。那些三天回门的闺女，总要给母亲带些礼物来看她。母亲也不拒绝，笑吟吟地收下，然后留闺女吃顿饭，邻里之间的情感在一条条绣线里深远绵长。
　　 于我而言，刺绣是一件既神奇又美好的事情。七八岁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母亲绣花时，我总会安静地守在母亲的身边，看着她穿针引线，惊叹着那份美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常常有跃跃欲试之感，趁着母亲不在，匆忙绣上几针，时常害得母亲返工。到了十五岁时，母亲给我买了一个绣花绷子，画上一些简单的花草，让我练习绣花。我绣过门帘、枕头，给妹妹的衣服上绣过一只只小动物，虽然绣功实在不敢恭维，却特别有成就感。
　　 窗外晴日薄淡，小春的北方还未见花柳姿色。温热的炕头上，坐着绣花的我和母亲，我俩颔首低眉，仿如古时的绣娘一般，虽不是翠羽帘垂，却也是兰花微翘，银针带着彩线在浅色调的绣布上起落回旋。后来，那些绣品随着我一起嫁了，我的新房因它而靓丽，而色彩斑斓。随着烟火生活的熏陶，那些绣品旧了、过时了，我只好把它们尘封在箱子底下。然而，每一次遇见，依然透着水一般的静美、亲切与绵甜，还有母亲一针一线的深情。
　　 去年清明节，回老家给父亲扫墓，因为有三天的假期，便带上了“母女情深”。坐在温热的炕头上，母亲带着三百五十度的老花镜，与我一起穿针引线，宛如当年的情形一般。只是母亲的绣功已无法与当年相提并论，我也不便挑明，任由母亲在那块绣布上重温过去的美好时光。过去母亲用一根银针，三千粉色，绣得亲情绵厚，邻里和睦，让苍白的生活有了色彩，让平淡的日子有了温度。如今，我与母亲在同一张绣布上绣着母女亲情，绣着新生活的美好。
　　 不料去年六月的一场雨，母亲没有等到“母女情深”的完成，就去了天堂。那幅“母女情深”成了半成品，被搁置在岁月里，成了无法完成的遗憾。岁月蹁跹，母亲的转身，那些与母亲共度的美好时光，成了最难忘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