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西瓜

□　郭晓兰
　　 当安苹走出影楼的那一刻，心底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和轻松。她把钥匙插进电动车，飞燕般优雅骑跨上座位，只那么轻轻地一扭，车子便轻快地启动，宛若一条灵活的游龙，混入如潮的人流。
　　 到了菜市场，买了些菜，又买了几个烧饼，一路走走停停。炎炎夏日，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安苹心里却极是安静，妥帖，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快乐。拐进人烟稀少的街道，安苹禁不住哼起了喜欢的河北梆子：出城来步轻快和风扑面，猛抬头桃似火绿柳似烟，黄鹤楼吹玉笛声声不断，三江口数不尽百样舟船。好春光早来到长江两岸，读书人辜负了艳阳春天……陶醉中，与一辆电动小三轮车差点碰到。真是讨厌，跟这么紧干嘛呢？回头看一眼，似曾相识。哦，是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刚刚不久前在影楼下卖西瓜的那位老者。不吆不喝的，卖的什么瓜这是？！从什么时候起跟在后面的呢？应该是到我小区叫卖来了，本打算来句发火或埋怨的话呢，都不容易，算了，算了。
　　 思忖间，已到了小区楼下。停下车子，手伸向小包里摸车库钥匙。怪了，卖瓜的老者也顺着脚跟到了，还下了车，似有所待怔怔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什么情况？我还没有找你理论，跟家来了还？正发着呆，老者开始向下搬西瓜，“你的瓜！”转身询问，“放车库不？”安苹更是彻底蒙圈了，自己也没说买西瓜，爱人出发去了日照也没在小城，和这个老者又非亲非故，真是奇了怪了，但仍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大爷，我没要瓜呀？弄错了吧？”“没错，就是你，我一路跟来的，还生怕跟丢了，刚才跟得紧，差点没撞上你的电动车”。老者不紧不慢地说着，并没有停手，把西瓜一个一个轻轻地摆放进车库，“就是刚才在影楼那个小伙子，闺女，你心眼好啊，好人好报，那个小伙子把那二百块钱给了俺，买了车上这些瓜，说让俺一定给你送到家！”
　　 安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拣了个钱包，里面有二百块钱，身份证，几个银行卡，是唐塔社区李子明的。好在夹层有婚纱影楼的单据，自己找到婚纱店帮忙，联系上了小伙子。小伙子坚决要把皮夹里的钱塞给自己，自己没要。这聪明的帅小伙，竟然不动声色搞了这一出。
　　 “大爷，这瓜我不能要”，安苹回过神来。车库里已经摆满了西瓜。“咋着？不要？我把这十四个瓜咋着？小伙子把工钱都给了，让送到你门上。”老者摊着手发愁：“俺到哪里找他去？再搬到车上拉回影楼，找那个老板去？要不，你把小伙子的钱留下吧，俺再卖瓜去，就当这小半天兜风了。”听着老者万般诚恳的无奈，安苹感慨万千，“好吧，谢谢大爷，俺留下这些瓜”，说完这句话，安苹忍不住笑了，不自觉也“俺”上了。“这就对哩，闺女！”老者听起来很是开心，“现在像你们俩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哩！”说着兴冲冲地发动了三轮车。
　　 “有为王，那个坐江山哪，非容易哎，全凭文武保华夷……”小区里响起苍凉黄土味道的豫剧，听到的无不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