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修德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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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7年08月18日] -- 牡丹晚报 -- 版次:[A11]

老子的自画像

□王西胜【经文】
   唯之与阿(hē),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léi)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mēn)。澹(dàn)兮其若海,飂(liù)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老子《道德经》第二十章【浅释】
   本章讲得道者大智若愚,注重内在的精神食粮获取,而去掉外在的一切浮华。第十五章讲的是 “古之善为道者”的状态,而本章则以第一人称的形式,讲述老子自己是如何体道而行的。
   “唯”,应答声,表顺从。阿,同“诃(呵)”,怒责声。别人对待我的态度,无论是顺从恭维的,还是违逆呵责的,若我皆能以平等心接受,安之若素的话,那么它是顺是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恶”,丑陋义,与美相对。摆在我面前的事物,无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若我皆能以平等心对待,不挑不拣,不喜不憎的话,则其美丑好坏,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呢?
   此两句,讲得道者以平等的情怀对待一切事物,分别之心,泯然自尽,为下文解决“不可不畏”的大问题奠定基础。
   “荒”,同“巟(huāng)”,水流广大貌。“未央”,没有尽头,无边无际。“荒兮,其未央哉”,是对上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的修饰,极言恐惧心理之强烈与无穷无尽。
   那么,通常人们最害怕的,会是什么呢?想必莫过于一个“死”字!由于怕死,必然贪生,当“生”与“死”摆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生了死、死了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轮转不息、没完没了、不知何时是个头的困惑、苦恼与不安,成为一种“大患”,吸引了全人类哲人共同关注的目光,老子也不例外,他老人家也不敢拿生死不当回事!
   如第十三章所讲,“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生死的根本在于“自我”,“自我”最本质的功能是生妄念,起分别,划界限,人、我、是、非、好、坏、恩、怨,牵缠不清,无休无止……
   普通大众,未觉悟时,虽亦怕死,但不知如何解决,只是稀里糊涂地习惯于人生种种享受,认苦为乐。“享太牢”,是享受祭祀活动完成后所分发的牛、羊、豕(猪)三牲美味;“登春台”,是春日登高远眺览胜——这些物质和精神生活的享受令人们如醉如痴。
   老子自己会怎么做呢?“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他老人家安住于澹泊恬静,一丝一毫物欲也不萌动的状态中,如同刚刚出生不久还不会开口“咳咳(hái)”而笑的婴儿一般,无喜无忧,天真质朴。(咳,小儿笑也。从口,亥声。——《说文》)
   圣贤畏因,众生畏果。老子为我们示范的安守于清静本性一念未生之元始初始状态,不起心动念,不生惑造业,防患于未然,本身即是解脱生死之大道!
   悟道得道、了生脱死之后,老子平常的日子又是怎么过的呢?“傫傫兮,若无所归”——看起来仿佛没精打采,颓丧失意,无家可归……总之就是一副貌似很“惨”的样子吧。
   在这一点上,孔子跟老子有一拼,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在郑国与弟子们走失散了,自己独立于外城东门口,子贡向人打听老师下落时,别人这样描绘孔子的形象,“其颡(sǎng)似尧,其项类皋陶(gāo yáo),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孔子听说后,很开心地笑了,别人说他长得像圣贤的地方,他一概没承认,却唯独把那句“累累若丧家之狗”的形容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得道者,尽管从外在现象上看起来似无所归,而其内心实则已有所属,他们内心那种无条件的宁静、祥和是其真正的归宿!这种“包子有馅不在褶(zhě)上”的功夫,还有一系列的鲜明对比如下:
   众人看起来仿佛志得意满;得道者看起来却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总感觉差点事似的,实际上是谙熟天道、神光内敛、大成若缺的体现。
   得道者还有个特点,是看起来很愚钝,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内心无执着、无分别、无妄想,已经达到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境界。
   众人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清楚明白,得道者看起来却是愚昧糊涂。众人看起来仿佛十分精于算计,得道者看起来却是闷不吭声。
   得道者恬静时渊默似海,深不可测;动起来则飘忽如风,无所滞碍。
   众人看起来仿佛都很有本事,得道者看起来却愚钝鄙陋,好像啥也不会一样。
   老子作为一个得道之人,真的像外在表现出来的这样不堪,一无是处吗?当然不是!他与众人相比,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所谓差距,真正的原因在于最后这句交底的话——“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食母”,是生命能量之源,暗指金丹大道,与第三章的“虚其心,实其腹”和第十二章的“为腹不为目”遥相呼应,老子在此向世人展示的是得道者与众不同的价值观——重视内在的精神食粮,修炼获得永恒的法身能量源——金丹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