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 腿

□刘厚勤
　　 单位对过正建一个广场，泥瓦匠李山和妻子都在工地上干零活。广场左边的一片小树林里有一家小饭店，美名其曰——“大锅菜”。来这的食客，大多数是工地上出力干活的民工。
　　 因为离家较远，唯恐耽搁上班，我成了这家“大锅菜”的常客。“大锅菜”很实惠，一碗菜加上馒头敞开了肚皮随便吃，总共才六块钱。昨天，我照例来小树林享受“大锅菜”，扎堆和李山一家子坐在了一个条型的餐桌边。李山夫妇面前一人四个馒头、一大碗粉条炖白菜，咂嘴吃得香甜。他女儿小岚的碗里一个鸡腿、两个煎鸡蛋，弥散着诱人的香气。
　　 “爸、妈，天天一个鸡腿、两个煎鸡蛋，我都吃腻了。要不，今个换换，我吃你们碗里的‘大锅菜’。”望着爸妈黑黑的脸膛，湿透的衣衫，女儿忽闪着清澈美丽的眼睛，小声问爸妈。李山停下手里夹菜的筷子，一脸认真的模样：“那咋行？闺女正长个子哩，上学读书费脑筋，缺了营养咋成？”他的妻子挪挪身子，温和地说：“不行！爸妈碗里的菜，没丁点儿肉星儿！”
　　 女儿似有心事，撅起小嘴，撂下筷子：“爸、妈，今个我胃口不好，吃了两个煎鸡蛋就饱了。下午，还要考试，俺去上学了！”说着，她起身离座，转身走了。
　　 “这？”望着女儿渐远的身影，李山抹抹脸上的汗水，心疼地说，“这孩子，两个煎鸡蛋，能吃饱？”
　　 “吃不饱，活该她饿着。这孩子，今个咋啦，香喷喷的鸡腿不吃，咋非要吃咱碗里的‘大锅菜’？”妻子小声埋怨起女儿。
　　 “天天吃，能不厌？要不，明天俺给师傅好好说说，给咱闺女换换花样，炖条鱼行不？”
　　 “行，咱家闺女爱吃鱼，她一准儿喜欢！嘿嘿……”
　　 女儿离开后，一路上泪眼婆娑：“我能不知道鸡腿好吃。可我每天吃鸡腿，你们却从不舍得吃点好的。看把你们累的，都成啥样子了。我走了，碗里的那个鸡腿，你们舍得扔？”
　　 ……
　　 看着女儿碗里剩下的鸡腿，李山冲妻子说：“多好的鸡腿，咱可不能舍了！”妻子说：“舍不了。你快点吃了吧，天天体力活，吃了补补身子。”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一个妇女家，天天来工地，该你吃。”
　　 “你吃。”
　　 “你吃！”
　　 “一个鸡腿嘛，来回瞎让啥？”李山涨红脸，拿起鸡腿，硬往妻子手里塞。
　　 “咱这让来让去的，让人家笑话不？”妻子接过鸡腿，香甜地咬了一大口，伸手把鸡腿递给丈夫，说：“该你了，一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