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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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金泉
　　 父亲是一味药，对于男孩子来说尤其如此。母爱的疆域辽阔，容你纵马扬鞭，像天鹅绒一样包裹着你，她容忍你，甚至纵着你拽着时间的尾巴荡秋千。但父爱的疆域往往逼仄，他给你划定边界，越过雷池，锱铢必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扬起了巴掌。
　　 是药必然苦口，所以人们对父亲往往避而走之，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父亲始终是高悬的利剑，贾宝玉本来正是撒欢的马儿，把父亲的大名抛出来，立马断了他的兴致。父亲是一堂思想品德课，那些高大上的人生哲理让人昏昏欲睡，你还无法驳倒他。你点头称诺，只是畏于父亲的权威。这些话语像冰雹一样砸向你的土地，等时间把它化成雨露，你往往已经长大成人。你疑惑冰雪聪明的母亲当年是怎么接受父亲的，他那么无趣，棱棱角角，甚至还带着刺儿，但母亲只是微笑，你怀疑母亲是中了他的糖衣炮弹。但你服不下这味药。当你知道父亲独自一人在家时，这个家就不是家了。好不容易蹭到家里，你问父亲，我妈呢？其实是在提醒他，没有母亲这个药引，我是不会接受你的。父亲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在暴怒中批评过孩子以后，掉过头来，会让母亲去安慰孩子。母亲说：“你爸爸都是为你好。”你不知道母亲心头的草往哪儿吹，但父亲这味药好苦。
　　 父子是一对仇寇，他希望你的每一根骨头都是硬朗的，但你也是血肉之躯啊，磕着碰着都疼。父亲往往是生活这幕戏剧的一个不堪的斗士，带着面具，像个勇士。你可怜他，他激励你。他匍匐在生活的尘埃里，却希望你拔地而起。父亲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味药，他把自己当成一份营养午餐，有荤有素，殊不知却刺痛了孩子的胃。父亲希望你如他所是，却忽略了如你所愿。所以孩子往往是囫囵吞枣咽下父亲这味药的，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等着药效发挥作用，却不知道孩子把他压在了舌底，找个机会就唾了出去。父亲往往是失望的，骄傲的父亲凤毛麟角。而且父亲这味药是有保质期的，孩子一旦认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就会公然挑衅。多少父子都是剑拔弩张，打败父亲是孩子的骄傲，但对父亲来说，你只有功成名就了，才有骄傲的资本。我为什么要接过来你的接力棒，这是很多孩子的疑惑。只有在外打拼的父亲懂得这个社会的丛林法则，母亲是家庭的守护神，但她不会庇护你在外面的风风雨雨。父亲未雨绸缪，看起来是多此一举，等你狭路相逢了，慌乱之中才会拿起父亲这件武器。有的父亲改弦更张了，把自己变成可口的甜点，甚至发腻。营养过剩的孩子横向发展，最终失去了触摸阳光的机会。父亲就应该是一味药，有点苦，但强身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