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5版:文学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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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8年11月27日] -- 菏泽日报 -- 版次:[A5]

父亲的自行车

□王静静
   光阴荏苒,岁月如歌。当生活从荆棘满地的杂草丛中,一步步剥离出崭新的容颜时,一切都变得神采奕奕。日新月异的天地间,父亲那辆无牌无名的、车身被分割成两部分的自行车,静静地躺在院墙角落里,锈迹斑斑的车体上,镌刻着生活的痕迹。望着已经废旧的老自行车,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
   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早就有了这辆自行车。听母亲说,这辆自行车还是父亲从外地带回来配件,自己插接起来的呢!清晰地记得,母亲说起这辆车时,言语之间难掩的自豪和敬佩之情。我听
   了之后也觉得父亲好了不起,从此好喜欢爸爸能用这辆自行车载着我去田野里干活,无论是坐在车横梁上,还是坐在后座上,都乐此不彼。其实那时的我,只是为了贪图在路上坐车子的感觉,还有沉浸在被风吹起的梦想里。
   这辆无牌姓的自行车在我家可谓历经风雨,自从它被插接起来,就开始了它固有的使命。除了做基本的代步工具,为了家庭生计,它载着父亲走街串巷,收购过鸡、鸭、鹅。那些日子,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胡同口张望,竖起耳朵听着自行车发出“吱吱扭扭”越来越近的声音。父亲骑着自行车一出现,我便会兴奋起来,因为父亲经常会用买卖家禽的零钱,给我们买一点好吃的水果;在我体弱多病的那段上学的日子里,它每天会和父亲一起,静静地等候在校门口昏黄的灯光下,放学的铃声响过不久,我便能在同学们羡慕的目光中,坐上父亲的自行车回家。无论大雨滂沱,还是冰雪交加,坑坑洼洼的乡村路面上,留下过它或深或浅的、弯弯曲曲的车辙……不知过了多少年,这辆自行车一直伴随着父亲,它和父亲的白发一样,不声不息地镌刻着岁月的痕迹。
   时间过得飞快,有一天,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工作。趁一个回家探亲的机会,和爱人一起给家里添了一辆轻便的新式自行车。两辆车放在一起,就像夫妻车一样。但是遇上暴风雨天气,家人还是喜欢骑那辆架子笨重的大轮自行车,一是因为怕弄脏了新车子,二是因为旧车车架憨实,在恶劣的天气里行走更稳当。再过一段时日,村里很多人都买上了铁斗三轮。于是丈夫和我商量着,给父母也添置了一辆铁斗三轮,从此,那辆大轮自行车用得就更少了。再往后的日子里,家里陆续添置了电动自行车、电动三轮车……直至现在,村里好多人都开起了小轿车,油门一踩,不用费劲儿就跑出去很远很远。用父亲的话说,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啊!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农田里流行用自行车改造耘锄,一个人就可以轻松地推着改造后的车头部分耘地,于是父亲把那辆放置很久的自行车也截断,改造成了他的新工具——耘锄,总算这辆旧自行车又发挥了几年新作用。
   时代的春风吹绿了一年又一年的麦田,也吹走了无数落后的痕迹。如今,现代化的农用机器早已普及到全国各地,耕耘、播种、收割……自行车改造的耘锄也渐渐隐退了,那陪伴了父亲多年的老伙伴,也就彻底地退休了。历经了时代的变迁,饱受几十载风雨,这辆破旧的自行车对于我们家可谓功绩卓越,最终,它成为了被搁置在墙角的、一段历史的见证物。
   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当我们和母亲都劝他把那些废旧的自行车残体卖掉时,他总是笑而不语。每当下雨时,父亲会用大的塑料纸盖一下车身,然后点上一根烟,默默地蹲在房檐下看着眼前的一切,烟雾缭绕中,看不清父亲的表情,只听他嘴里说着:“晴天后就把它们卖了去。”但是,无数个春秋过去了,父亲依然没有卖掉那一堆旧车体。
   随着年龄增长,每次我回到家,看到父亲那辆老自行车残破的肢体,在阳光下闪着斑驳的影迹,竟然感到好亲切,就像看到老朋友一样。我们再也不想催着父亲去卖掉它了,因为,它不仅是父亲的伙伴和战友,也是我们永不消褪的记忆。